“你還敢自稱爺爺,老子送你上西天!”二當家的話沒說完,“啪”的一聲槍響,頭上鑽了一個窟窿,向後倒去。
炮手頭笑了,“爺爺又賺了一個。”
劉一刀和山裏豹子同時向炮手頭開槍,打了整整一梭子子彈。
夜降臨了草原,草原上死屍橫陳,萬籟俱寂……
瘦猴醒了,他睜開眼睛看看天上的繁星,想了想才明白發生了什麼事情。瘦猴用力推開壓在身上的屍體,爬了起來。借著月光,瘦猴才看清是傻大個子。他抱起了傻大個子的頭,大聲叫著:“傻大個子!傻大個子!你不能死啊,你還有老婆孩子呀!”
瘦猴放下傻大個子,晃晃悠悠地站了起來。“駝隊!”他又看見了一個個炮手的屍體,“駝隊完了,炮手完了,腳夫也完了!全完了呀!”他跪了下來。
李義和巴特爾領著人馬奔過來時,一切已經晚了。
李義第一個認出的是血泊中的二當家的,接著又認出了傻大個子。他抱起他的頭,悲愴地哭了,“是劉一刀搶劫了我們的駝隊,先把他們掩埋了吧!”
頭上纏著黑布的瘦猴跑回了公司,他哭著向大家述說了整個過程。“我把駝隊和傻大個子他們全丟在草原上了!田青,我對不起你呀!”
田青拍拍瘦猴的肩膀,眼圈紅了。“這怎麼能怪你呢,你能活著回來就算是萬幸了。”
豆花擦了把眼淚,“走吧瘦候,我領你去醫院,把你的傷口好好包紮一下,小心得破傷風。”
田青知道現在的生意是每況愈下,這次駝隊人財兩空,無疑是雪上加霜。“賬上還有多少錢?”
“八十多萬。”賬房先生不用看心裏也有數。
“這錢不能動了,死了這麼多人,就把這筆錢作為他們家屬的撫恤金吧。”田青傷心極了。
田青在包頭裕興錢莊,給傻大個子的妻小存上了五萬元莊票。傻大個子媳婦覺得太多了,躲閃著不想接。
田青把莊票強塞在了傻大個子媳婦手裏。“嫂子,有什麼困難盡管去找我,大個子留下的孩子也是我的孩子。”
“金元,銀元,快給你們的幹爹磕頭。”傻大個子媳婦叫著兩個孩子。
地上玩耍的兩個孩子跑到田青麵前,撲通一聲跪下了:“幹爹!”
田青蹲在地上,摟住了兩個孩子。
戴著墨鏡的李義來見了田青。
“諾顏王子臨走的時候本來囑咐我,要暗中保護你們的駝隊,可是我們從大青山下來的時候,遭遇了吳玉昆的巡防團。這才讓劉一刀得了手。”李義懊惱地說。
“諾顏王子不在四子王旗?”田青問。
“他去了北京。”
田青從抽屜裏取出那本《 共產黨宣言 》的小冊子,“是為了這個麼?”這本是諾顏王子當年送給他的書。這本書田青已經看過不知有多少遍了,在不斷看書和這些年經曆過的事中,他漸漸地明白了些革命的道理,這讓他打心眼兒裏佩服王子這樣的革命者,現在他非常想見到他。
“不錯。田青,這批貨裏也有諾顏王子的一半股份,他的這些錢並不是他個人的,是屬於……”他指著小冊子說,“屬於它的。你放心,我會把貨從劉一刀的手裏奪回來。”李義下決心道。
田青立刻對李義說,“我跟你一起去。劉一刀搶的是貨物,對他沒有用,他必然要運到恰克圖出手,我們就去恰克圖回來的路上等著劉一刀,奪回他的貨款。”
“對!”李義也想到了這一層,二人當下做了準備。
但事情並沒有倆人想的那麼簡單。李義和田青在路上是截住了劉一刀一夥土匪押著的駝隊,也打散了土匪,然而,搬下箱子打開一看,一個個裝的不是磚頭就是破紙。田青和隊員們在駱駝背上、馬褥子裏到處翻找,結果大失所望,裝的全是磚頭和破紙。
“我們上了劉一刀的當了!上馬,給我追!”李義、田青一行人上馬朝劉一刀逃走的方向追了過去。劉一刀一夥涉過一條小河上了岸,然後又向前奔去。跑出一段路後,帶住了馬。“李義是草原上的老江湖了,他一定能辨別出我們的馬蹄印兒。我們要給他擺一個迷魂陣!跟我來!”劉一刀撥馬向左邊跑去,“再回到那條河裏去!”
劉一刀下了河,這次他不上岸了,他就在河裏往回走。劉一刀提醒土匪們,留心看著剛才上岸的地方。等到了那地方後,劉一刀過來看了一下,笑了:“李義已經追過去了,現在我們已經在他的後邊了。上岸!”
李義和田青果然上了劉一刀的當。一行人在草原上策馬狂奔趕到河邊下了河,走到對麵,再看,對岸上沒有馬蹄印。
“糟了,劉一刀是沿河跑了!”李義想了想,“我明白了,劉一刀一定是給我轉了一個大圓圈。跟我來!”他領著弟兄沿河尋找。
田青大聲喊:“李大哥,果不出所料,劉一刀是又從這裏上的岸。”
李義看看要落的太陽,“天馬上就要黑了,今天我們是追不上了,上岸宿營吧!”
劉一刀甩開李義他們就去了殺虎口巡防團,他想用這批貨款買個官當。
劉一刀和山裏豹子整理衣裳,邁步走進團部的大門。正襟危坐在書案後的吳玉昆,隻隨口問了兩句就讓人把他們拿下了。
劉一刀急了,他搶來的那七千大洋,其中兩千塊私下給了吳玉昆,五千是獻給政府招安的,沒想落得這樣的下場。他一急就說了出來,可姓吳的根本不承認自己拿了錢。
“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獄無門你自來投。我抓你已經抓了十幾年了,今天你自己送上門來了!”吳玉昆冷笑道。
“姓吳的,吳玉昆,你他媽不仗義!”
吳玉昆哈哈大笑,“你才明白?晚了!張副官,把這兩個口外巨匪,給我關押起來,等上峰命令一下,就在殺虎口將他們和他的那些個嘍囉們一起處死!”
“吳玉昆,是我瞎了眼,以為你狗戴帽子就是個人了。我劉一刀好漢做事好漢當,跟我的弟兄們沒有關係。”
“錯了,要不殺了你的那些個弟兄,上峰怎麼會知道我巡防團長長途奔襲,全殲了劉一刀的綹子,建立了不世之功?”吳玉昆得意地正了下頭上的軍帽。
“你!你比我劉一刀更像土匪!”
“拖出去!”
田青已經猜到劉一刀是進了吳玉昆的巡防團了。前年劉一刀曾經跟他說過,他要拿錢買通政府官員,要求接受招安。“李大哥,謝謝你給我搶回了幾十匹駱駝。錢的事你不方便管了,我去巡防團找吳玉昆去要,那本來就是屬於我們的錢!”
田青來到殺虎口巡防團部去見吳玉昆。
“什麼?屬於你的錢?不不不。那是我帶著我的巡防團經過浴血奮戰,生擒劉一刀之後,所得的斬獲,是人贓俱獲的贓款。”吳玉昆根本不承認。
“這筆錢正是劉一刀搶劫了我的駝隊,將本公司的貨物運到恰克圖出賣之後,直接來到您的巡防團來的。”
“劉一刀是我從黑土崖匪巢擒獲的,搜查出來的五千大洋贓款,我已經全部上交了。”
田青冷冷地盯住吳玉昆。
“你這麼看我幹什麼?”
“你把中山服脫了,警服換了,可是我看你還是當年要把我推上法場、要殺良冒功的那個吳玉昆!”
“你放肆!”吳玉昆臉都氣白了。
“如果說你還有點兒什麼變化的話,就是你的臉皮更厚了,手段更為刁滑了!”
“來人!”應聲進來幾個兵士。
田青根本沒在乎,“怎麼?這一回你是想用什麼案由抓我?是土匪?是挖墳盜墓?告訴你,我現在是包頭商會的會長!你要是不怕包頭山西籍的商界聯名把你告了,你就再抓我一次試試!”
吳玉昆笑了,“田青,你太年輕了!有句俗話說得好,生薑還得是老的辣!送客!”
“等一等,今天正晌午時三刻,我要槍斃劉一刀以及他手下的二十三名慣匪。你不看一看?”吳玉昆又說。
田青白了他一眼,沒有回答,大步走去。
晌午時分,兵士們押著被五花大綁的劉一刀、山裏豹子等二十四名土匪走向設在城外的法場。在許多看客外麵,田青和瘦猴騎在馬上看著他們走向壕溝。
劉一刀邊走邊唱:
提起了宋老三,
老兩口子賣過大煙,
一輩子無有兒生了個女嬋娟。
這個姑娘年方十八歲呀,
起了個乳名叫大蓮哪。
太陽要偏西,小六哥哥遛牆根,
大蓮我就好比一朵鮮花心呀,
六哥哥我好比呀花蝴蝶呀,
飛過來飛過去,要采你的花心呀。
歌唱到這兒,劉一刀高聲喊道:“吳玉昆,你收了爺爺的錢,又要拿爺爺的人頭換師長的肩牌,你他媽不仗義!”
山裏豹子罵道:“吳玉昆,我操你八輩祖宗!”
一排槍響。劉一刀一夥土匪就這樣糊塗地送了命。
此時田青的生意進入了困境:七千多塊大洋,進了吳玉昆嘴裏,那就算肉包子打狗,一去不回了,賬上的錢都給死難的員工作為撫恤金,所剩無幾了。怎麼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