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青,你有一件事沒弄明白,現在是我審問你!你說,你是怎麼放出煙幕說是去了東勝?又是怎麼暗中潛回包頭、挖墳盜墓的?你現在就給我從實招來!”他把桌子拍得砰砰響。
“你是不是讓我招認我會分身術呀?”田青嘲弄地看著吳玉昆。
“看來,不動大刑你是不肯招認了。來呀!把他給我吊起來!”
田青輕蔑地看了一眼眼前的幾個人,“就這個小小的牢房和你這幾個打手,根本擋不住我。不過,為了證明我是清白的,我不逃跑。可是我還是得告訴你,你的這些刑具,對我來說完全沒有用!”他伸出手來:“來吧!”
兩個壯漢上來,綁上了田青的手。一拉繩子,田青被懸在半空。
吳玉昆這才敢站在田青麵前。“田青,那一年,我沒有砍了你的腦袋,今天你又落在我的手裏了。我是再也不會讓你滑過去了。”他對兩個漢子說:“使點勁,用皮鞭子蘸涼水,好好勸勸他。”吳玉昆走了出去。
一個時辰後,兩個漢子把昏迷不醒的田青拖進了監號,對麵監號的豆花衝到柵欄邊上,“哥!哥!你怎麼了呀?啊!你們把他打死了呀!啊……”
夥計試試田青的鼻息,“老板娘,老板還活著!”
豆花滑坐在了地上,“哥……哥……”
瘦猴也眼淚汪汪地,“怎麼把人打成這樣?怎麼把人打成這樣?”
夥計對瘦猴說:“瘦猴,我們關進來七八天了,為什麼一不受審,二不受刑,你不覺得奇怪嗎?那個警察署長是要整死田老板啊!”
“這是誰栽贓陷害我哥呀?我們是怎麼得罪了他,他要下這樣的毒手啊?”豆花哭道。
瘦猴痛苦地抱住了腦袋,蹲在了牆角……
當警察提審豆花時,瘦猴的心裏開始動搖了,他害怕地問夥計:“哎,你說,他們會不會也像對田青似的往死裏打她呀?”
“不好說。”
“你說,要是承認了挖墳盜墓,會不會砍頭?”
“那看是誰了。咱們的老板跟這個警察署長是對頭,他要是承認了,肯定要槍斃。要是別人,抓住的和自首的不一樣,退贓的和不退贓的不一樣。”夥計分析著。
“那要是自首的,又退了贓的呢?”瘦猴已經動搖了。
“那估計也得判個七八年的吧!”
“死不了?”
“前清的時候,遇上這事兒就是個砍頭。現在不是民國了嘛。這事再缺德,也不過就是盜竊嘛!你問這個幹什麼?”
瘦猴又偎在角落裏不說話了,眼睛直直地看著地上躺著的田青,他覺得自己太不是人了,平白無故地讓老板替自己背黑鍋。
豆花同樣也被用刑了。當她被兩個漢子架著扔進監號時,瘦猴再也忍不住了。他哭著大吼一聲:“讓一個女人替我受刑,我不夠個爺們兒!”
大家都怔住了,看著他。
瘦猴跑到柵欄前對外邊大聲喊叫:“來人哪,來呀!把我拉出去砍了吧!挖墳盜墓是我一個人幹的!跟老板和老板娘沒有任何相幹!你們來呀,來審問我吧!快來呀!”瘦猴敲打著自己的胸膛:“叫你們署長審訊我,拷打我吧!我是盜墓賊!”
獄警走過來,“你說的是真的?沒嚇傻吧?沒發瘋吧?”
“我不傻,也沒瘋,我就是你們要找的罪犯!”
“好好好,你等著。我去給你回一聲。”獄警匆匆走了。
瘦猴回身向田青跪下:“老板,我對不起你!”他又轉過身去對著對麵監號裏的豆花磕頭:“老板娘!我不是個人哪!是你收留了我,你對我那麼好,可是我,我反過來讓你替我受罪挨打,我哪還是個男人,哪還夠個人哪!”他抽起了自己的嘴巴。
田青坐了起來,“瘦猴,你說真話,這墓是你盜的?”
“是我,是我,是我!”
一時間田青倒不相信了。兩人認識多年了,瘦猴人懶是懶點,可從來沒有偷東西的毛病。
“是我一時糊塗啊!前幾天,梁滿囤要給我提一門親事,是個大財主人家的有點殘疾的女兒,說是隻要有五根金條做聘禮,就能當上人家的上門女婿,得到萬貫家財,我才起了盜墓的心。”
“那墳裏能有五根金條?”田青追問。
“四根金條一個小元寶,還有裏外三新的裝老衣裳,能值五根金條。是梁滿囤告訴我的。”
“是他讓你去盜墓的?”田青心中不覺一顫。
“不不,可不能冤枉好人,梁滿囤絕沒有讓我去盜墓。是我自己幹的!”
“不錯,梁滿囤是絕對不會明說出來讓你去盜墓的。”田青已經完全清楚了,賬房先生早就提醒過自己,是自己疏忽大意了。
瘦猴也想明白了,“老板!我想起來了,我盜墓之後,想先交給梁滿囤四根金條,他沒收,說是湊齊五根金條之後,再一塊給他。我盜墓的事,隻有他一個人知道。那天當鋪的少掌櫃領著警察直接到店裏搜查,說是有人告發。沒準就是梁滿囤告發的。”
田青拍拍瘦猴的肩膀,“瘦猴,你進了人家的圈套了!”
“我看,他給你提親也是假的。哪有天上掉餡餅的好事就落到了你的頭上?”夥計說。
瘦猴吃驚地瞪大了眼睛,“梁滿囤!你個‘是’!我日你八輩祖宗!”
徐木匠走後一點音信也沒有,田耀祖也沒想出別的轍,心想那就給兒子送點好吃的吧。這天,他拎著個大食盒又來到監獄看兒子,他心裏那個堵啊,可臉上還得賠著笑,他掏出幾塊大洋塞到警察兜裏:“上差,這幾個小錢,您拿去打幾壺好酒。勞您行個方便,我想去探視一下田青。”
警察一聽,趕緊把揣在兜裏的銀元掏了出來,一把塞給了田耀祖:“去去去!”
田耀祖一愣,“這是怎麼了?上差!”
“這個方便我可行不了,我總不能為了你這幾塊銀元,把飯碗丟了。我們署長吩咐過了,誰也不能探視田青!誰要膽敢放人進去探視田青,輕了脫警服,重了蹲大牢。你說,你的銀元就是饞得我直淌哈喇子,我也不敢要啊。你哪兒涼快去哪兒吧。”
田耀祖失望地歎了口氣,還是把幾塊銀元塞給了警察。“上差,那我就不為難您了。這幾塊大洋請收下吧,請您在牢裏頭關照一下田青。”
“好吧。要是趕上我當值審問他,打他的時候,我下手輕點。”
田耀祖心情沉重地轉身走了,警察在後麵喊道:“哎!你的食盒。”
田耀祖頭也沒回地說:“留下孝敬上差吧。”
田耀祖神情落寞地走在街上,氣得長歎一聲:“這叫什麼世道啊!”
估衣鋪的事弄得滿城風雨,連梁父都聽說了。他想田青攤上這麼大事兒,得讓滿囤想想辦法,就過來找兒子。可一進皮匠鋪的大門,滿囤就嚇得迎了出來。
“爹,您怎麼來了?我不是告訴過您,這兒您不要來嗎?讓巧巧看見了又得跟我吵!”
“你他媽還是個男人嗎?啊?她是你老婆,不是你娘!哎,小子,你對你娘也沒怕過呀?怎麼見著那個女人就像老鼠見著貓了呢?”
“哎呀,我正忙著呢,您有事說事兒,沒事您就趕快回去。”滿囤擺著手說。
“田青被官府抓去了你知道不?你們可是打小一起長大的,過去又是十多年的實在親戚。你怎麼不去打點打點呀?”梁父生氣地說。
“打點什麼?他挖墳掘墓,是自找的!”一聽是為這個滿囤更不在乎了。
“放屁!挖墳盜墓?說你挖墳盜墓我都能信,就是不信田青會幹那種缺德事兒!”
“您不信能頂個六?您就看著吧,他呀,出不來了!”
“哎?聽你的口氣,他被抓起來,你挺高興?”梁父奇怪道。
“我高興了嗎?可我也犯不著替他發愁吧?從打走西口那天起,他就一直壓我一頭。我當了上門女婿,他暴打了我一頓不說,還送來了一封匿名信和兩隻驢蹄子,我記著他的這筆賬呢!你回去老老實實呆在家裏吧,不用管他那個爛賬,他被槍斃了才好呢!”
梁父一激靈,“哎?滿囤,這事是不是跟你有關係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