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就是巧,剛當上老板,就有一個木匠來找活兒幹,徐木匠進了棺材鋪的門。
田耀祖自然是沒有認出化了裝的徐木匠,“要買口棺材?”
徐木匠已經認出了田耀祖,“不,我是想給你做棺材。”
田耀祖一皺眉頭,“哎?你這人怎麼說話呢?”
“你不認識我了?”徐木匠把木匠工具箱子放在櫃台上。
“別套近乎!這兒的山西人比街上的駱駝糞都多。我的木匠夠了,不再用人了。”
“田耀祖!”
田耀祖一激靈,“你?”他仔細打量著徐木匠,“是你?你怎麼變成這樣了?”
徐木匠一把摘下田耀祖的帽子,田耀祖剃掉了頭發,不是道士的全發了。“我還想問你呢,你怎麼變成這樣了?”
田耀祖一把搶回帽子,趕緊戴在頭上。“還不是因為你!我不變成這樣,還不讓劉一刀把我宰了!”“你什麼時候到的包頭?”徐木匠心想這小子腿還挺快。
“我從殺虎口跑出來,直接奔的包頭。”
“沒看見田青?”徐木匠還是惦記著田青。
田耀祖也在惦記著兒子,“沒有。我還真留心來著,就是沒有他的消息。”
“這麼說,他沒來包頭,會不會是去歸化城了呢?你也多留點神,我去歸化看看。”徐木匠提起工具箱子。
“你有盤纏嗎?”田耀祖也感激人家惦記著自己的兒子,就問。
“我有手藝。”徐木匠大步走了。他一直在擔心著田青的安全。
劉一刀一直在追殺田青,但一直也沒打探到消息。二當家的怕再往前找下去會撞上官軍被抓了去,不想再追了。山裏豹子想起了龔豐倉和那個皮匠鋪的裘老板,兩人都是在包頭做生意的山西人,斷定田青一定是去的包頭。
“我們不如先派個人去包頭打探打探。要是找到了田青,我們再想辦法除掉他也不遲嘛。”二當家的建議。
“還有那個賽半仙,媽的,準是他報的信。”劉一刀讓山裏豹子去打探這兩個人的下落。山裏豹子恨田青恨得直咬牙,發誓非親手宰了田青不可,當即離開大夥上了路。
徐木匠和山裏豹子都在找田青,兩人竟在路上碰到了。山裏豹子催馬迎上徐木匠說道:“喂!朋友!我想向你打聽個事兒,您見沒見過一個四十多歲的老道,是個算命先生?一口的山西口音,江湖人稱賽半仙。”他先找了個有特點的問。
徐木匠警覺起來,“你找他幹什麼?不是要拜師學算卦吧?”
“他欠我一筆債。你到底見過還是沒見過?”
“見過。我是半年前在殺虎口的一個卦鋪裏找他算過命。”
山裏豹子不得要領,又問:“那,你見沒見過一個年輕男子,領著一個很好看的女子,也操著一口山西祁縣口音?”
“沒有,沒有這樣的兩個人。”徐木匠忙說。
“也許是他們四個人走在一起,三個男的,一個女的。都是山西祁縣口音。”
徐木匠已經明白對方問的是誰了。
“沒有,沒有,沒有看見這樣的幾個人。哎,前邊有個小鎮,你可以到那邊打聽打聽。”徐木匠支他走。
“我去包頭看看。他們也許去了那邊。”山裏豹子先打馬走了。
徐木匠注視著他的背影,開始擔心田青的命運。
讓徐木匠慶幸的是自己竟然在一個小客棧裏和田青一行相遇了。當時田青幾個人正在吃晚飯,田青沒有認出化了裝的徐木匠,徐木匠卻一眼就認出了田青,也同時看到了豆花。徐木匠不動聲色地坐在另一張桌上,他決定從現在起,一步不離開田青了。
晚飯吃到一半,龔文佩、裘老板和傻大個子也到了。王南瓜捅了捅田青,“看,是龔文佩他們!他們也趕上來了。”
田青馬上站起來走了過去,“裘老板!龔文佩!傻大個子!你們也趕上來了。”王南瓜也過來跟他們打招呼。
“啊,你們早到了?”龔文佩像碰到了親人一樣抓住了田青的手。
“我們也就早到一個時辰。你叔叔和小不點兒呢?”田青回頭找著。
龔文佩的眼淚就掉下來了。“我叔叔病死在草原上了,小不點兒讓那場白毛風給刮走了。”
田青怔了一下,眼圈一下紅了。
王南瓜歎了口氣,“嗐!小不點兒才十多歲,就這麼完了!”
“要不是龔老板想出個結草網子的辦法,我們怕是都得讓白毛風給刮到陰山背後去了。哎,我們不成,老的老小的小……”裘老板心懷不滿地看了田青一眼。
王南瓜聽出味兒了。“裘老板的意思是田青分夥的時候分得不對?”
“南瓜誤會了。你們三個本來就是一起的嘛!能帶上豆花已經是個累贅了。裘老板不會那麼想的。你們還沒吃完呢吧?快去吃吧,別涼了,吃過飯再嘮!”龔文佩忙說道。
田青他們先吃完了飯,人也累了,都陸續走了。隻剩下還在喝酒聽聲的徐木匠和後到的裘老板等人。就聽裘老板對龔文佩說:“龔文佩,你這個人就是太實在了。好人哪!”
“怎麼了?”
“田青這人可是太聰明了。你們兩個要是在一塊兒,他就是把你賣了,你還能替他數錢!”
“田青是比我聰明多了。要不是他暗中幫助,我叔叔就是逃出來也得破產。”文佩一直感激田青。
“是啊,可他對我就不一樣了。本來要是那個山裏豹子審我,我出一百八十塊大洋也能蒙混過去了。田青來了,像隨便嘮家常似的就把我的家底兒掏出來了,硬是把我的價碼漲到了二百三十塊!”裘老板不滿意地說。
“給了?”
“不給怎麼辦?家書我也寫了。看吧,等我回去,家裏也快破產了!”裘老板一想到這些氣就不打一處來。
“不至於吧?不管怎麼說,他對我們可都有救命之恩哪!”文佩是個厚道人,隻會念人家的好處。
裘老板冷冷一笑,“他?我看他主要是為了救自己。對了,還有那個豆花。隻有傻子才會想他是好人呢!”
“不,裘老板。我龔文佩自認為還不算傻,可我也認為田青是個講大仁義、有智勇的好人。”
“也許,他對你們還算仗義,可對我可就不那麼厚道了。”裘老板的眼裏射出一道不易被人察覺出來的寒光,龔文佩被嚇了一跳……
裘老板是真的不相信田青。晚上睡覺前,他叫過店小二,掏出幾個銅板,“拿去買酒吧。”
“謝謝,謝謝!請問您有什麼吩咐?”
“黃昏時分來的那四個人——就是三個男的一個女的,那個長得很秀氣的年輕人你還認得吧?你看著他點兒,如果他要是單獨走開,麻煩你告訴我一聲。”
“行。您是不是跟那小子結過梁子?”店小二問。
“他是個土匪,而且是個大頭目!”
“啊?”店小二差點叫出聲來。
龔文佩自然也看出了裘老板的態度,雖然擔心田青將來會有麻煩,但又不便直說,睡覺前就悄悄地找田青勸他改道去歸化。“那也是山西人淘金的地方。我在那邊還有個親戚,你不如去那邊試試運氣。”田青不解地看著龔文佩。
“你別問那麼多了。你要是相信我,明天就轉道去歸化。在那裏,你一樣能淘到金子,好多走西口的山西人都在那裏發財了。田青,聽我一次勸吧。以你的才幹和謀略,在我那個親戚的手下會有些作為。”“好。那我就去歸化碰碰運氣。多謝文佩兄為我想得這麼周到。”田青覺得上哪去都一樣,也沒多想。“隻是我答應過豆花要把她送到包頭她婆家那兒。”
“這件事我可以替你辦。我保證把她毫發無損地送到她婆婆家。”文佩讓他放心。
把豆花交給龔文佩田青當然一百個放心,不過田青還想跟梁滿囤商量商量。臨出來的時候,姐姐囑咐過自己,要他好好照顧滿囤的。
“梁滿囤是你的姐夫?”龔文佩聽田青這麼一說心裏一驚,心想那滿囤還老講他的壞話。“真沒看出來!”龔文佩長歎了一口氣,閉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