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十八章 金蟬脫殼(3 / 3)

魏忠賢狐疑道:“徐鴻儒素來與朝庭作對,豈會出手救下袁崇煥?”

拜重樓道:“你們中原人所說的同仇敵愾,這一句也不是全無道理。徐鴻儒出手救下袁崇煥,也是為我不輕易讓我國大軍揮師入關。”

魏忠賢驀的一掌擊在桌麵上,震得桌上的茶水四濺,嘿然笑道:“袁崇煥竟敢與叛賊私下勾結,本座定然教他死無葬身之地!”他眼中露出淩厲的殺機,一個毒計也在他的腦中醞釀而成。

拜重樓笑道:“九千歲的心思,正合大汗之意,袁崇煥一除,大明再無可用之將,我國大軍便即刻揮師入關,助九千歲君臨天下。這也是大汗遣小將前來與九千歲密會之意。”

魏忠賢麵容一整,兩道銳利之極的目光直射向拜重樓,說道:“好,好,你們大汗的心思,也是本座的心思,隻是本座還有一個小小的要求,我要貴門秘傳的兩大神功之一的‘嫁衣神功’的口訣,不知將軍是否願意割愛?”

此言一出,拜重樓及身後的兩大“天狼神宮”高手的臉色皆是一變。

魏忠賢接著道:“本座欲得天下,首先須修練成宮庭數代相傳的‘還嬰大法’,方有君臨天下之威儀,否則,以本座現在的身份,登上九五之尊,豈不貽笑天下?如今本座的大法,已練至極高的境界,隻差最後一著,便功成圓滿。本來在前些時日,本座曾派高手前去少林盜取佛門的無上聖物肉舍利,結果走漏了風聲,至使魔教中的高手傾巢出動,陰差陽錯,這肉舍利竟教一個無名小輩得去了。本座隻好另求他途了。”

目光倏的一凝,又道:“‘嫁衣神功’雖是貴門的兩大神功之一,但本座也是用大明朝的遼闊疆域與將軍相換,拜將軍,這也是你為貴國大汗建功立來的大好機會啊!”

拜重樓霍的從座上站起,在密室中往來踱了幾步,沈呤道:“本門的‘嫁衣神功’未必能助九千歲的‘還嬰神功’功成圓滿!”

魏忠賢長笑道:“拜將軍此言差矣,據本座所知,‘嫁衣神功’大成之後,不僅可借人功力為已用,而且能教人脫胎換骨。如今本座所差的最後一著,就是如何脫胎換骨了。”

拜重樓乃武林一代宗師,自然明白他話中的意思,魏忠賢的‘還嬰大法”的最後一著,就是要變回一個正常的男人,他日君臨天下之時,怎能以一個閹人的身份麵對自己的子民呢?

但“嫁衣神功”乃“天狼神宮”秘傳的兩大神功之一,豈能輕易外傳!

魏忠賢見拜重樓露出猶豫之色,也自座上站起,走到他的身旁,說道:“拜將軍,你助了本座一臂之力,本座豈會不記得你的恩惠?隻要本座得到‘嫁衣神功’的口訣,不日必將袁崇煥與天啟小兒的人頭一並送上,這等條件,難道將軍還要猶豫麽?”

此言一出,拜重樓也不禁砰然心動,驀的回過頭來,雙目中異彩閃爍,沈聲道:“九千歲此言當真?”

魏忠賢哈哈一笑,說道:“本座一言九鼎。”

拜重樓麵露凝重之色,斷然道:“好,小將就答應你。”

魏忠賢欣然笑道:“哈哈哈,他日本座與大汗平分天下之時,最大的功臣,便是拜將軍閣下。”

拜重樓漠然道:“小將此番決定,斷非為了一己之私,而是為了讓大汗早日達成心願,使我女真人的鐵騎,踏遍中原的疆域。”

魏忠賢笑道:“是,是,是,將軍高風亮節,精忠衛國,本座自是佩服之至。阿七,筆墨伺侯!”

阿七應聲退下,不時便呈上紙筆。

拜重回過身來,行至桌前,提筆疾揮,片刻的功夫,“嫁衣神功”的口訣便躍然紙上。

魏忠賢臉上露出欣喜之色,大袖拂過,紙上的墨跡立時風幹了。他親手將宣紙折疊妥當,納入懷中。這才凋過頭來,對拜重樓說道:“請將軍回去替本座拜上貴國大汗,就請他等侯本座的好消息,本座這番就告辭了。”

拜重樓肅然道:“九千歲請!”

魏忠賢大笑一聲,轉身向密室之外行去。

拜重樓凝望著他的背影,麵上浮起一抹冷笑。大明朝中有如此奸宦當道,其大好河山豈能不就此斷送!

魏忠賢所乘坐的大轎再次自後院中出來。

平一峰心中不禁湧起一種衝動,令平家抄家滅門的大仇就在眼前,自己當真令他就此安然離去了嗎?

想到此處,忍不住歎了一口氣。

周遭強敵壞伺,魏忠賢及左右兩大護衛高手、四轎夫更非弱者,況且暗中還有一個出身塞外布庫裏山的“天狼神宮”的絕代高手,自己倘若冒然出手,唯恐尚接觸到魏忠賢,便已深陷重圍,脫身不得!

大轎正緩緩由內院抬出,經過酒樓的窗外。

平一峰心中盤算著,若從這窗口持劍躍下,破轎頂而入,有幾成機會重創轎內的魏忠賢呢?

正在思忖之間,忽然氣機生出強烈的感應,舉目向對麵的屋宇上望去。

對麵一排房屋的瓦脊上鬼魅般的出現一條人影,那人身材修長之極,肩負厚背長刀,一襲寬大的衣袍無風疾舞;那人甫一出現,便帶出一股莫可匹敵的氣勢!

看到這人,平一峰頓時想起了柳長風。

但那人絕不是柳三少,而是一個頭發已斑白的老人。

那老人站在那裏,卻猶如佇立在群山之上。

孤傲之中,又有幾分的寂寞!

那人衣發飛揚,驀的發出一串驚天動地的狂笑,聞者耳膜生生作痛。左首的樓上的妓女們紛紛發出一串串尖叫聲;那頂大轎也停了下來;四麵的屋角裏嗖嗖竄出無數條人影,迅速向院中的大轎靠攏;酒樓上的夥計也不知從何出撤出兵刃,自窗口躍下。

笑聲倏的一落,那人大喝道:“魏忠賢何在,老夫敖狂刀前來取汝狗命!”聲音鏗鏘如金石,震得屋瓦上的塵埃也簌簌撒落。

眾護衛更是驚駭欲絕,這剌客竟然是當今四大無上宗師之一的敖狂刀!

轎內竟悄無聲息。

敖狂刀臉上露出狐疑之色,仰天長嘯一聲,反手拔刀,刀出。

一道耀眼的刀光衝天而起。

敖狂刀大笑道:“老夫來也!”一語未落,身形閃了一閃,驀的現身於大轎的上空,一刀劈下。

頓時,地麵以百計的刀光劍影暗器疾迎而上,一上一下的交擊在一起,斷刃齊飛,敖狂刀的刀勢不減,直劈而下。

刀芒所及,大轎倏的自中間劈為兩半。

一條人影自轎中飛升而起,眨眼之間,剌出三劍。

劍光閃爍,疾若流光飛逝。

敖狂刀的刀芒倏的大漲,那轎中人身形頓時一震,張口噴出一口鮮血來,劍光立時盡斂,那人撤劍飛退,連連撞飛數名侍衛,方自站穩,卻是一個麵白無須的華服中年人!

平一峰甫一見到那人的麵容,不禁一震,幾乎驚呼出口.

敖狂刀冉冉飄落於場中,厚背長刀戟指那華服中年人,厲喝道:“你不是魏忠賢,你倒底是誰,竟願意作那奸宦的替死鬼?”

那華服中年人躬身一揖道:“晚輩龍門落日,見過敖老前輩!”

敖狂刀狂狂笑道:“原來你就是龍門千浪的兒子,嘿嘿,武林中傳言,‘刀長風,劍落日’,老夫隻當是一時俊傑,今日一見,真是太失所望!念在你本來有重傷在身,老夫此番便不擊殺於你,倘若你持迷不悟,老夫也絕不饒汝性命!”

龍門落日臉上不禁數變,心知自己已陷入欲拔不能的局麵。

龍門世家與投在魏忠賢門下以來,非但未曾壯大本門的聲勢,反而屢屢受挫,龍門世家也成了魏忠賢手中的一粒棋子,連二叔龍門無影也死於非命。

不久之前,龍門落日因與柳三少之戰,本來已身負重傷,魏忠賢卻又做自己的替身。

龍門落日的心中這時才充滿了悔恨,當時一著之差,非但未曾振興龍門世家的聲勢,,而且會連累得整個龍家全軍覆沒。

但他的眼前已沒有退路。

魏忠賢令他做替身,就是要他拖延一段時間。

這就是“金蟬脫殼”之計。

他掌中長劍斜劃而起,苦笑道:“敖前輩一代高人,晚輩本不願與你動手,隻是前輩在光天化日之下行剌,實已觸犯了大明的律令,晚輩隻好得罪了!”

敖狂刀臉上一陣愕然,繼而長笑道:“好極,好極,你說得不錯,老夫是觸犯了朝庭的律令,理應拿辦,龍門少爺,你來啊,將我鎖上,拿去領賞呀,哈哈!”他花白的亂發飛揚,心中已是怒極,驀的雙臂一震,一股碩大無匹的勁氣向四下湧出,隻聽得一陣驚呼聲傳出,四周的侍衛竟被撞倒一大片。

龍門落日心中駭然,手下卻不敢絲毫殆慢,他雖是身負重傷,但畢竟一身武學也非泛泛之輩可比,隻要能勉強堅持二三十招,也可功成身退了。

他的身形倏的向上彈起,劍若飛花襲月,疾點而出。

敖狂刀沈喝道:“好劍法!”

他本是前輩的身份,本不屑於出手對付一個負傷的後輩,但這種情形之下,卻是身不由已了。

心念一轉,掌中厚背長刀橫掃而出。

刀長三尺有七,但刀芒所及,兩丈之內無一人能站穩腳。

龍門落日一劍正好點在敖狂刀的刀背上,身形狂震,虎口崩裂,口中又噴出一陣血雨。但果然不愧是與柳長風齊名武林的一代傑出青年高手,數番重傷之下,竟又在倏忽間剌出七劍。

大漠孤煙直,長河落日圓!

陝西龍門世家的“落日劍法”的精萃盡在這連綿不絕的七劍之中。

七劍齊出,既使當今武林四大無上宗師之一的敖狂刀也不得不全神應付,但見刀光流轉,敖狂刀的身形盡沒在重重刀芒之間,然後以刀芒為中心爆起千萬點光雨,向四下打去。

劍花碎裂。

敖狂刀仗刀而立。

在這一刹那之間,所有的人都親眼目睹了這一絕代刀道宗師的驚世刀法。

龍門落日以劍拄地,目中露出心力焦悴的眼神。

敖狂刀這一刀,不僅牽動了他原有的傷勢,更摧毀了他強大的鬥誌。

一時之間,四肢八骸的痛楚齊湧而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