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一章
一你們不配
冷風簫殺。
簫簫的冷風吹過一條崎嶇的古道,吹過一顆千年古樹。
古樹傲然而立,樹葉在冷風中嘩嘩做響。
大樹下有兩個人正在亡命搏殺,被風吹落的樹葉落下,又被兩人兵器卷起,隨著冷風四散飛舞,又落下,又飛舞……。
古樹下,冷風中便似飛起了萬萬千千的蝴蝶一般。
這場博殺卻實在讓人感到有些奇怪,確切的說應該是這兩個人很奇怪,更確切的說是這兩個用兵器的人實在奇怪。
這兩個人一個是個胖子,手中揮著一柄劍,他胖的已經連脖子都看不到了。可是他用起劍來卻比冷風還要快許多,不但他的劍快,他的人也快,他的劍到哪裏,他的人早已到了哪裏。他又肥又胖的身軀似乎就像是塊柳絮,隻要風一吹就會飛的很高很遠。
在江湖上,劍絕對不是奇怪的兵器。不但不奇怪,反而太平常了,如果有十個武林人士聚會,至少有六個是用劍的。
胖子用劍其實也並不是什麼奇怪的事,奇怪的是用劍的胖子能把劍用的這麼快,這麼狠。更奇怪的是這胖子的輕功會如此出奇的高,如果你看到一個胖的動一下身上的肉都要顫三顫的胖子施展出如此高的輕功,如此快的劍法,如果你還不奇怪,那你一定也是個奇怪的人。
和胖子過招的卻是個高高細細的瘦子,他瘦的如果不是有眼眶托著,恐怕眼珠子都難免會忽然從眼眶中掉下來。他不但臉瘦可比骷髏,脖子比筷子也粗不了多少。其實一個人瘦並不是什麼奇怪的事,這世上的胖子不在少數,瘦子同樣也遍地都是,本就沒有什麼可奇怪的,可是他用的兵器卻更加奇怪,他用的竟是一隻碩大無比的大鐵錘。
江湖上雖然用鐵錘的人並不多,但卻也不是什麼奇怪的事,因為許多武師鏢頭都喜歡舞一舞鐵錘,耍一耍石碾,展示一下自己的力氣。奇怪的是這麼一個瘦的刮下全身肉也沒有半斤的瘦子竟然用這大鐵錘當做兵器,更不可思議的是他竟然將這鐵錘舞的風雨不透,威力無窮。諾大的一個鐵錘在他的手竟然好像拿雙筷子夾塊雞肉來吃一般的簡單輕鬆。
如果這還不奇怪,那你就隻好去看大夫了。
簫簫的冷風狂舞勁吹,轉眼間兩人已經鬥了幾個時辰。這瘦子不但一點疲態沒有,反而將那隻大鐵錘舞的更加快,更加猛烈,鐵錘帶風,似乎要將這天地間簫簫的冷風砸的粉碎。
可是他的鐵錘竟然連胖子的汗毛都沒有刮到一根。
同樣胖子的劍卻也連他的一片衣角都沒碰到一片。
正當胖子和瘦子鬥得難分難解的時候,冷風的盡頭忽然有一個人向這裏走來。他走的很慢,好像還悠閑的背著手。但他來的卻異常的快,好像一下子就從冷風的盡頭處到了兩人的前麵。
這個悠閑的人卻比樹下的兩個人都要奇怪。
他穿著一身普普通通的灰布衣裳,就好像是個賬戶先生一般,怎麼看也不像是會輕功的江湖人士。但他卻偏偏不緊不慢的走著,偏偏比風來得還快。
簫簫的冷風中,他的一雙眼睛閃著一種比冷風還要冷的多的光芒。這光芒就好像一隻豹子在出擊前的一瞬間發出來的銳光一般,讓人不寒而怵。他的眼睛明明就是在注視著前方,可你要是看到這雙眼睛時,卻仍然要忍不住要打個激淩。因為你看到這雙眼睛時,一定會有一股殺透骨髓般的涼意從心底直衝到全身的。
這樣的一雙眼睛長在這麼一個看似和和氣氣,普普通通的人的臉上,實在是讓人又奇怪又害怕。
他就用這種眼神一動也不動的盯著胖子和瘦子。冷風很囂張,他卻很沉默。
胖子雖然胖,瘦子雖然瘦,但他們的眼睛卻同樣的靈敏。看到這人時,他們的眉頭便同時皺了一下。然後便同時收招,錘聲劍影便瞬間消失在了冷風中。
胖子看著灰衣人,臉上的肥肉顫動了幾下,嘎聲道:“雲飛揚?”
灰衣人搖搖頭。
胖子似乎長出了一口氣,向瘦子道:“他雲飛揚既然沒有來,咱們不妨接著再鬥他三百招,不知溫兄可還有這個膽量?”瘦子翁聲翁氣的道:“放屁,龜孫子才怕了?來來來,拔你的劍,看看咱倆個到底誰才佩和他雲飛揚一戰。”
胖子還待答話,灰衣人忽然冷冷的道:“你們是雲飛揚約來這裏的?”瘦子回過頭來,胸膛挺的老高,道:“不錯,正是雲飛揚約咱們到這裏來的。”看他的樣子好像雲飛揚能夠約他是件很有麵子的事。他奇怪的看著灰衣人道:“閣下認識雲飛揚?”灰衣人又搖搖頭。瘦子從鼻子裏哼了一聲,慢慢道:“那你最好快點離開這裏,一會這裏打個亂七八糟實在不是什麼好看的,萬一打的興起傷到你也說不定。”
他現在隻想這灰衣人趕快離開這裏,因為他實在不願被這樣的一雙眼睛盯著看。
有時候眼神比話語更具殺傷力。一雙殺氣縱橫的眼睛往往比說一百句我要殺死你還要讓人感到恐懼和壓抑。
正如有些人怕被人擢脊梁骨倒並不是怕別人指指點點的手,而是眼睛裏那種鄙視的眼神。
精神上的壓力遠遠比體力上的壓力更折磨人。
灰衣人嘴角掛著一絲嘲笑,道:“不必了,因為……。”他看著兩人慢慢道:“因為你們根本就沒有機會和雲飛揚一戰。”胖子和瘦子同時愣住了,胖子看看瘦子,胖子看看胖子,兩人的臉上同樣迷茫不解,最後胖子喘著粗氣道:“難道雲飛揚怕了,不敢來了?”瘦子向灰衣人道:“你怎麼知道雲飛揚不會來?你又是誰?”
灰衣人道:“雲飛揚當然不會不來,隻不過你們看不到了,因為你們不可能有機會和他交手。”他看著倆人驚疑的目光,一字字的道:“因為你們不佩。”
灰衣人的話一落,胖子和瘦子同時愣住了。胖子瞧瞧瘦子,瘦子瞧瞧胖子,終於,瘦子的眼睛裏開始露出了一絲凶光,用一種比冷風還要冷的聲音道:“你是誰,你知不知道我們是什麼人?”灰衣人淡淡的道:“我是誰你們也不必知道,至於你們兩個,那個肥豬是甘涼道上的胡八,這個瘦狗是陝北溫雷。積德行善和你們一點也沾不上邊,打家劫舍強取豪奪卻是你們的拿手好戲。你們這樣的人和雲飛揚一戰,豈不是有辱雲飛揚這幾個字?”
他看著溫雷和胡八漸漸露出凶光的眼睛,慢條斯理的道:“因為你們這樣的敗類,漫說他雲飛揚,就是我的這一隻手,就足夠了。”溫雷皺著眉著道“夠什麼?”灰衣人淡然一笑道:“夠要你們的狗命。”
胡八點頭道:“好,好,我橫行甘涼道十餘年,什麼樣的人我沒有見過?既然你來找死,我也不怕費事。”他的話未落,劍已忽然刺出,劍光刺透寒風,便似冷風中忽然劈下了一道閃電,直接刺向灰衣人的前心。他的劍剛剛刺出,溫雷不知在什麼時候已經繞到灰衣人的後麵,胡八的劍剛一刺出,他的大鐵錘便“呼”的掄起,直擊向灰衣人的後腦。他的人雖然瘦的全身沒有幾兩肉,但他的鐵錘卻用的剛猛無匹,鐵錘這一下突如其來的擊出,滿天的落葉都隨著鐵錘四散飛舞起來。
他們殺人無數,殺人的經驗遠遠比地上的落葉還要多,尤其是卑鄙狡詐的招數更是他們的拿手好戲,所以他們一上來便是絕對致命殘忍的殺手。
因為不夠卑鄙狠毒的招數他們也不會。
胡八的劍一刺出,灰衣人也有了動作,他整個人忽然向後仰了下去,便像是把自己的腦袋向溫雷的鐵錘迎了過去一樣。可溫雷的鐵錘雖然又快又猛,卻又偏偏沒有砸上灰衣人的頭,而胡八的劍竟也一下從灰衣人的胸口之上滑了過去。灰衣人身體一後仰,食指和中指互相一搭一彈,然後“哧”的彈了出去,正好彈在胡八刺向他胸口的劍上,胡八的劍“啪”的一聲輕響,竟然斷成了兩截,劍柄雖仍然握在他的手上,劍尖卻突然飛了出去,白光一閃“噗”的竟刺入了溫雷的咽喉。而溫雷的鐵錘一下子脫手從灰衣人的身上飛過,發出了一聲奇異的響聲,已生生將胡八的頭顱砸碎。
這一切發生的太過不可思議,竟然好像事先演練過一般的天衣無縫。一切竟似乎都經過了精密的計算,萬無一失。如果灰衣人的後仰稍稍慢一點,那溫雷的鐵錘砸碎的也許就是他的頭,胡八的劍洞穿的就是他的前心,如果他的後仰稍稍快一點,那胡八和溫雷就絕不會使出全力。
他們雖然是殺人不眨眼的卑鄙小人,但決對不是笨蛋。
如果他們不出全力,那鹿死誰手,還真就不一定。
有些人做事往往不求有功,但求無過。這樣的人雖然不會犯大錯誤,但卻永遠也不會有超越常人的成就:因為成功往往就是那些別人不敢去想或想了也不敢去做的事。
成功有時也很簡單。隻要你敢想敢做,而且能夠為之無怨無悔甚至能夠為了它拋棄一切的時候,成功自然就會在不知不覺中到來的。
但這世界上又有多少人能夠做得到?
所以這世界上成功的永遠是少數人,而多數人卻在自憐自歎取笑別人中白白的消耗了青春。
灰衣人這一招雖然用的又精妙,又好看,好像信手拈來一般。可是誰又知道他為了這一招曾經付出了多少心血和艱辛?誰又明白他要為這一下承擔多少風險?
其實溫雷和胡八的實力並沒有如此的不堪一擊,隻不過是對手比他們更聰明更果斷更敢於冒險而已。
有些人常常會在別人做成功一件事時便會認為這沒有什麼,其實自己要是做,一定會做的更好,更精彩。但你不要忘了,正是因為別人先你一步做到了,他才會成功。所以不要總是盯著別人的成功忿忿不平,凡是成功,總有它超越別人的地方。
正如很多時候有些人實力遠遠不如你,卻比你成功,隻是因為他比你多承擔了就是打死你你也不會去承擔的風險而已。凡事沒完沒了的思前想後,往往是失敗的根源。
灰衣人在溫雷的鐵錘砸上胡八的頭顱時已經站在了遠處,他看著兩人倒下的身體,慢慢將一片尚在飛舞的落葉夾在食指和中指間,慢慢的道:“我說過,你們不配。”
二你也不配
冷風的盡頭處忽然又出現了一個人,他的背上有劍,劍穗在冷風中就像是兩朵火焰,冷風一吹,這火焰就似乎真的燃起來一般的隨風狂舞。
如果不是為了表演,劍柄上飄來蕩去的放一隻劍穗多少有些顯得滑稽。可是這人的劍上偏偏就掛著一隻長長的劍穗,這劍穗就隨著冷風飄來蕩去,但你卻一點也不會感覺到一絲的滑稽,因為你也沒有時間去看這劍穗滑不滑稽。
你能感覺到的隻是這個人,這個似乎能把冷風斬斷的人,這個人身上似乎有一種壓垮一切的氣勢,讓人不可逼視。
來人很快就到了大樹下,等他看到溫雷和胡八的屍體時,眉頭卻皺了一下,然後他用一種奇怪的眼神看著灰衣人,慢慢道:“雲飛揚?”灰衣人搖頭,來人長出一口氣,轉身走開。
灰衣人卻一直盯著來人,冷冷道:“楊雲在?”來人愣了一下,手忽然握上劍柄,他的手因為用力過猛而發出“啪啪”的輕響,可是他卻並沒有轉回身。因為他的手又慢慢的鬆開,道:“雲飛揚沒有到,那胡八和溫雷一定是死在你的手上?”灰衣人道:“是。”楊雲在吐了口氣道:“我並不比他們強多少。”灰衣人道:“可是雲飛揚也約了你。”楊雲在的眉頭在冷風中緊緊的皺了起來,冷聲道:“這和你有什麼關係?”灰衣人淡淡的道:“有關係。”他看著楊雲在的背影道:“因為我約了雲飛揚。”楊雲在猛然轉身,用一種驚訝的眼神看著灰衣人,慢慢道:“你是張簫?”灰衣人點頭。
楊雲在看了看地上的溫雷和胡八,道:“雲飛揚約了誰,你就殺誰?”張簫又點頭。楊雲在搖頭道:“我不明白。”張簫冷笑,道:“因為我要讓你明白一件事,他們根本就不配和雲飛揚動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