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禾晏,”肖玨打斷了她的話,“你是不是沒錢了?”
“咳咳,”禾晏拳頭抵在唇邊,輕咳一聲,“也不是完全沒有。”
下一刻,桌上多了一疊銀票。
禾晏看的眼睛都直了,咽了口唾沫,費力的移開目光:“無功不受祿。”
肖玨挑眉:“真的不要?”
禾晏連忙抓起來塞進懷裏,正色道:“當我借你的,我如今也有俸祿……等我領了俸祿就還你。”
“不必,”肖玨哂道:“你自己留著吧,不夠再找我。”
禾晏活了兩輩子,還是第一次嚐到了揮金如土的感覺。雖然上輩子倒也不缺錢花,可是原先在禾家的時候,除了應有的花用,“紈絝子弟”的放縱滋味,她是沒有嚐過的。等後來立了功,陛下的賞賜不少,但軍營裏今日這個兄弟借一點,那個朋友家中困難,最後剩下的本就不算太多,還全交給了禾家。
等進了許家後,既要做“賢妻”,更不可大手大腳,更何況沒多久就瞎了,管家大權在賀宛如手中,連銀子的影子都沒摸到。如今終於嚐試了一番,滋味不賴。
“肖玨,你真是個大好人。”禾晏諂媚道:“你比玉華寺的佛祖菩薩都要心善。”
肖玨嗤笑一聲:“誰給你銀子你就當誰是好人?”
“那也不是。”禾晏道:“不過,旁人都是問我要東西,主動願意給我東西的人太少了。”她撐著下巴看肖玨,“你好像從未問我要過什麼啊。”
她的前生,一直在付出,不管是主動還是被動,情感或是錢財,唯有眼前這個人,一直默默施與,不曾索要。
肖玨垂著眼睛看她,過了一會兒,突然開口道:“很委屈吧。”
禾晏直起身子:“什麼?”
“吃了很多苦,把爭來的榮耀讓給別人,甘心回到一無所有的時候,不委屈嗎?”他問。
禾晏愣了一下,沉默半晌,她道:“之前的話,會有這種感覺,不過現在沒有了。”她笑笑,“我有禾老爹,雲生,青梅,小麥,石頭,王霸他們……還有你,比前生好多了。”
“真的,肖玨,”她認真道:“我不覺得委屈。”
肖玨目光凝著她,片刻後,側過頭去,道:“傻子。”
禾晏不以為然,“那你還不是被傻子耍的團團轉,在涼州衛的時候,我可是一早就知道你是誰了。肖二公子,肖大都督,同窗時候就偷偷教我劍術,做了好事不留名,這說出去誰信?世人都會認為肖二公子對我另有所圖嘛。”
“還有你腰間的痣……嘖嘖。”
肖玨臉色微僵。
“造反了是嗎?”他問。
“大實話。”禾晏兩手一攤。
肖玨站起身,要往外走。
“哎呀,生氣了?”禾晏忙拉著他的袖子將他扯住,拿腔作調的道歉,“我錯了,不該取笑你,肖都督別生氣,我跟你道歉,要怎麼才能原諒我?”
肖玨腳步一頓,突然轉身,禾晏正坐在桌前,冷不防被他這麼一回頭嚇了一跳,兩人距離極盡,他俯身,彎腰對著禾晏,似笑非笑道:“是嗎?”
禾晏愣愣的盯著他,下意識的點頭。
他靠的更近了一點,微微勾唇,“好啊。”
“什、什麼?”
“我們……盡快成親吧。”
禾晏呆住。
青年英俊明麗的臉近在眼前,眸色像是要將人吸進去般深邃,“禾如非已經開始懷疑你的身份,你一個人太危險。”
“我想保護你。”
……
肖玨走了後快一刻鍾,禾晏還坐在桌前想著他方才走時說的話。
禾雲生一進來就皺起眉頭,問:“禾晏,你是撿了錢還是得了寶,笑的這般滲人?”
禾晏回過頭,揉了下臉,疑惑開口,“我笑了嗎?”
禾雲生歎了口氣,自己在桌前坐了下來,“難怪爹看封雲將軍跟看隻肥羊似的,以你的資質,他能看上你,不是眼睛有問題就是腦子有問題。”
禾晏揪了片葉子朝他砸過去:“有你這麼說姐姐的?”
“你自己有做姐姐的樣子嗎?”禾雲生鄙夷,“你都把他拉房裏了。我和爹也是男子,咳,你怎麼自己不注意一點。”
“你怎麼比爹還古板?”禾晏費解道:“年紀輕輕的,跟個老頭子一般。我拉他進來,是因為我們有正事商談,你想到哪裏去了?”
禾雲生不耐煩道:“才不管你,我來這,是想跟你商量嫁妝的事。”
禾晏:“啥?”
少年的臉上,是真實的苦惱,“眼下皇上婚也賜了,不嫁也不行。肖家家底豐厚,咱們家,勉強也隻能養得活自己。我現在還在進學,不能如從前一樣做活計賺錢,你雖然做了官,結果被罰了一年俸祿,現在家裏就爹一個人領工錢賺錢。原本你給我的那筆銀子,我和爹存著就是為了你日後打算,誰知道你找了個這樣的人家,那點錢可能不夠,所以……我的意思是……”
“你的意思是?”
“把婚期延後,等我日後也開始賺錢,賺夠了你的嫁妝,你再嫁到肖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