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四章 同居(3 / 3)

屋子裏的正中擺著一隻大木桶,木桶裏是熱水,禾晏走過去,將手指放進去試了試,水溫正好。這大概是沈瀚準備的,他們今日趕路趕了一身塵土,是該好好洗洗。總算不必去五鹿河泡冷水,禾晏很滿意,正要脫衣服,忽然想到了什麼,看向那道中門。

差點忘了這裏還有一道門。

中門的兩邊都有鎖,無論哪邊鎖上,另外一頭都無法打開,除非兩邊一齊打開。肖玨是將他那邊鎖上了,禾晏也得將自己這邊鎖上,否則萬一洗到中途肖玨突然不知哪根筋不對想過來,豈不是會將她看得一幹二淨?

雖然這樣做的下場,極有可能是肖二公子覺得汙了他尊貴的眼睛拂袖而去就是了。

禾晏將中門鎖好,才接著沐浴換衣裳,待換好衣裳,她又將木桶裏的水拖出去倒掉。最後回到屋子,坐到塌上。

沈暮雪已經將包紮的傷藥都送來,就放在床邊的小幾上,因著有前次的“冰清玉潔隻為未婚妻”之說,這回連幫忙上藥都懶得提了。禾晏對著鏡子,將布條拆開,裏頭的藥換掉,正準備重新換上新的布條時,看見旁還有一隻玉色圓盒。

這圓盒很小,不及人的掌心大,差點被她忽略了,禾晏拿起來一看,上頭寫著“祛疤生肌”,禾晏一怔,片刻後搖頭笑了。

還是姑娘家心細,隻是這也太過周到了,沈暮雪還真是良善,對一個小兵都如此體貼。隻是尋常男子,受了傷便受了傷,又不是小倌館中的生意人,哪裏在意這些。

禾晏本該也如此想的。

但就在她要將盒子放回去的時候,突然間,眼前又浮現起那個夜裏,紅燭落淚,芙蓉帳暖,那隻溫暖的手在摩挲到她背上的傷疤時陡然僵硬,她尚且還在惴惴如何將編好的謊話騙過她的夫君,眼前的男人卻若無其事的吹滅蠟燭,避開了那個話頭。

他依舊溫柔,她卻陡然間無地自容。這比任何的話語與眼光還要來得傷人。

冰涼的藥膏擦拭在傷口處,有點疼,也有點癢。她在心裏問自己,你真的不在意嗎?

不是的。

她在意的要命,縱然重來一次,也難以釋懷。

禾晏將布條重新纏好,將那隻玉色的盒子放在枕頭下,滅了燈,在塌上躺下來。

這屋子裏安靜而溫暖,沒有通鋪兄弟們嘈雜如雷的鼾聲,也沒有半夜伸過來橫在她身上的腿,本該倒頭就睡,一覺天明的,不知為何,她卻有些心亂如麻,難以入睡。

或許,她本不該想到從前。

……

第二日一早,禾晏照常卯時起,她如今住在肖玨住的院子這頭,與其餘小兵們離的遠,離演武場也遠,還得提前早點去。等先去領了饅頭往演武場去的時候,遇到了沈瀚與梁平一眾教頭。

禾晏與他們打招呼。

梁平瞧著她意氣風發的模樣,心裏酸溜溜的,他做教頭的,還沒一個小兵升的快,看看,這才多久,就能挨著都督住了。不過是出去了一趟,何以就得了都督另眼相看。孫祥福父子的事沈瀚都與他們說了,但禾晏在其中究竟出了什麼力,立了什麼功,卻是不得而知。

梁平心裏仰天長歎,他也好想立功,好想得都督另眼相看,好想挨著都督住啊!

“禾晏,你來的正好,我有話跟你說。”沈瀚對她招了招手。

禾晏跑過去,沈瀚打量了她一下:“都督昨日與我說過,說你受了傷,一些激烈的訓練暫時不便參加。如馬術弓弩一類的,你可以暫停,這幾日我們練的時候,你可找些適合你的訓練。”頓了頓,他又道:“不過不可偷懶,日日都要來演武場,早上的行跑也不可落下!”

“明白!”禾晏道,心中卻想,肖玨倒還挺好心的,她這傷雖然是皮外傷,但好歹在腰背處,若是一直如從前那般訓練,反反複複,很難好。

她前生就是如此,舊傷未愈,便要帶兵東奔西走,傷口遲遲不好,渾身上下都落下頑固舊疾,縱然後來恢複女兒身,不再像從前那般風吹日曬,但一到雨季,或是寒冷冬季,傷口就會隱隱泛疼,難以舒緩。

忍耐不是可以忍耐,但如果能夠不這麼勉強,當然最好。

她謝過沈瀚,再往演武場那頭去。今日練的是刀術,倒也勉強可行,禾晏自之前在演武場台上與黃雄切磋過,旁人都知道她刀術超群。她性情又好,但凡有人詢問,總是笑眯眯的耐心回答,比個黑臉教頭親切多了。因此小兵們但凡有何困惑,總要找她商量。

禾晏正被一名小兵扯著指點刀法,突然間,有個脆生生的聲音喚她:“禾大哥!”

轉頭一看,竟是宋陶陶。

涼州衛裏,也就隻有沈暮雪一個年輕姑娘,被涼州衛眾人奉為仙子,不敢褻瀆。如今不知何時又來了一個,年紀瞧著還比沈暮雪小一點,雖然不及沈暮雪清麗脫俗,卻勝在嬌憨可愛,如春日綻開的小花,枝蔓都帶著細碎的芬芳。

她紮著雙髻,提著裙擺跑到禾晏身邊,無視著周圍小兵們火熱的目光,隻看著禾晏問:“我昨日聽沈姑娘說,你傷的不輕,可好些了?”

禾晏:“……”

到了涼州衛,宋陶陶與沈暮雪住在一起,眾人也就沒有刻意去關注她,赤烏和飛奴也不能成天守著個小姑娘不幹正事。因此竟沒注意這姑娘什麼時候跑到演武場來了,還居然一眼就看到了禾晏。

禾晏笑道:“多謝宋姑娘掛懷,隻是一點小傷。”

“這怎麼能算小傷?”宋陶陶扯著她的袖子:“我再帶你讓沈姑娘給你瞧瞧。”

不必說,禾晏也能感覺到周圍人看自己的促狹神情,一邊的梁平臉都要青了。公然拉拉扯扯像什麼樣子!他梁平活了快三十年都是光棍,禾晏在這膩膩歪歪做給誰看?隻是宋二小姐他惹不起,隻好怒視著禾晏,示意禾晏趕緊把宋陶陶給支開。

禾晏正要開口,又聽到一聲怒喝:“宋二小姐,你跑到這裏幹什麼!”

禾晏一聽這個聲音就頭疼,程鯉素跟嗅著腥味的貓似的,循著宋陶陶就來了,見宋陶陶抓著禾晏的袖子,氣的立刻將他們二人分開,怒道:“你別接近我禾大哥!我禾大哥已經有未婚妻了!”

宋陶陶先是驚訝的看著禾晏,再看到一旁衝她得意洋洋的程鯉素,沉思片刻後,冷笑一聲:“未婚妻又如何?訂了親也能退,我還是你未婚妻了,有什麼意義嗎?”

程鯉素如遭雷擊,後退幾步。

周圍的人亦是瞠目結舌。

禾晏與程鯉素是結拜兄弟,宋陶陶是程鯉素的未婚妻,禾晏亦是有婚約在身,宋陶陶卻獨獨對禾晏另眼相待,這是多麼扣人心弦一波三折跌宕起伏驚世駭俗的故事!

如果此刻有個洞,禾晏應當頭也不回的就順著洞鑽進去了。

她無力的申辯道:“我不是……我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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