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臘月初一這天,盛京終於迎來了入冬後的第一場雪。
桑柔看著外麵陰沉的天色,心中歎了一口氣。
“爹,我去城東徐大夫那兒給您抓幾貼藥,您有什麼需要就喊張嬸子過來幫忙。”
一股甜腥湧上喉嚨口,秦老爹劇烈地咳嗽了起來:“不用去了,你把銀子攢起來,日後當嫁妝。”
她急忙走過去幫她爹拍背順氣:“不用攢,用不上的。”
秦老爹愣了好半天,才歎了口氣道:“終究是爹誤了你。”
天啟國女子十五及笄,便可嫁人生子。她早過及笄之年,卻始終未見有媒婆上門提親,一切皆因她仵作的身份。
在天啟國,賤籍世代相傳,秦家是賤籍,生在秦家的桑柔,自然一出生便是賤民。
賤民隻能從事賤業,而仵作便是其中一種。仵作成天與死人打交道,十分晦氣,不要說貴人良民,就是其他賤民,都是鄙而遠之,所以縱使她姿色出眾,卻因這仵作的身份,沒有婆家願意要她。
“爹,您又胡思亂想了。”她扶她爹躺下後,又到隔壁張嬸子那裏交代了幾句,便走出了家門。
城北到城東來回要一個多時辰,她想著早去早回,沒想走到拐彎處時,一把香粉朝她迎麵撒過來,她暗道一聲不好,脖頸緊接著吃了一棍,頓時兩眼一黑,倒在地上。
昏暗的巷子口竄出兩個高大的男人,將她搬起來,扔進馬車裏,馳騁而去。
再醒來時,桑柔發現自己手中握著一把匕首,趴在一個女人身上,而她手中的匕首正好插在女人的心髒處!
她嚇了一跳,一咕嚕爬起來,一番檢查後,才知道那女人已死去多時,胸口的匕首是死後才刺進去的。
這是什麼地方?
鏤空窗桕雕刻著繁複栩栩如生的圖案,天青色六棱長頸瓶裏插著幾支半開的梅花,黃梨花木製成的台案上,放著數方寶硯,整個書房內處處透著精致而富麗的格調。
忽然,外麵傳來一把嬌滴滴的聲音:“來人,把門給我打開!林大人,民女發現命案後便馬上令人反鎖門,秦桑柔那賤民絕對跑不了!”
門吱呀的一聲被打開,湧進一群人,站在最前麵的是一個年芳十八上下的女子,身穿絳紅色石榴花對襟襦裙,高疊的雲髻上插滿了做工精細的玉鈿簪子,媚眼如絲,體態妖嬈。
她的眼風掃過眼前的人群,眉頭不禁一蹙,這些人沒有一個是她認識的:“這是什麼地方?你們將我綁過來有何目的?”
“什麼地方?”王惜夢嗤笑一聲,“秦桑柔,此時才來裝糊塗未免過遲了吧?人贓俱獲,就算你此刻扮失憶,也難逃律例的製裁!”
王惜夢說完轉身對身穿官服的男人道:“林大人,李玉妹妹和表哥兩情相悅,秦桑柔心生嫉妒而痛下殺手,請大人為李玉妹妹做主。”
“王姑娘放心,本官作為一方父母官,為民伸冤做主是義不容辭的事情。來人,將罪犯拿下!”
“是,大人!”一個衙役應道,朝她走過去。
桑柔手抓住身邊的椅子,不動聲色,就在衙役伸手要抓她的時候,她閃電般操起手中的椅子,朝那衙役掄過去!
衙役大吃一驚,但並未失了方寸,隻見他身形一閃,躲過襲擊而來的椅子,伸手抓住椅子一角,用力一拉,輕輕鬆鬆就奪回了主動權。
她中了迷魂藥,身上的氣力還完全恢複,原本就隻是拿椅子當個幌子罷了,隻見她嘴角一勾,穩住身子,抬腳就往對方的胯||下踹去!
衙役心道一聲不好,顯然沒料到眼前的女子看似柔弱,實則凶悍,用的招數也齷齪毒辣,他想棄掉椅子後退,卻為時已晚……
桑柔一腳踹過去,衙役的臉色頓時就白了,用手捂住受罪的部位,在地上痛得死去活來的。
王惜夢嚇得一臉煞白,尖聲大叫:“來人啊,快來人啊!”
桑柔自然不會給她求救的機會,她已經明顯感覺到力不從心,再來幾個人,她肯定打不過,所以她必須擒賊先擒王!
隻見她身形一閃,快速地奔到女屍旁邊,一把拔出插在心髒處的匕首,再一把抓住正準備往外跑的王惜夢,匕首抵在她的臉頰上:“叫他們都退後,否則我一刀毀了你的容!”
王惜夢抖如篩子,尖著嗓音叫道:“退後!退後!你們這群飯桶,全都給本小姐退出去!”
桑柔跑過去抓王惜夢時,林知縣跑得比兔子還快,這會他已經安全退到門外去,拉著兩個下人擋在自己前麵,隻伸出一個頭,指著桑柔怒喝道:“秦桑柔,人贓俱獲,你居然還作抵死反抗,本官要將你就地正法!”
她一聲冷笑:“人贓俱獲?那我想問一下,所謂的人證和物證在哪裏?”
“你還敢狡辯,人證物證不都在你手中嗎?”
“我手中?林大人說的該不會就是這匕首,以及這騷娘們?”桑柔將手中的匕首在王惜夢臉上拍了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