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火熱的太陽炙烤著大地,不僅人被曬得渾身無力,就是花園裏的花草也全都打了蔫兒。
城北翰林巷旁的偏巷內一片安靜,又長又窄的巷子裏一個人也沒有,一隻流浪狗蹲在一扇開啟的小門外麵,就著小小的屋簷,吐著大紅的舌頭呼哧呼哧的喘著氣。
小門的兩扇木門大敞著,曹婆子坐在正對小門的門廊下的條凳上,使勁扇著手裏的蒲扇,饒是這樣,額頭上還是布滿了細密的汗珠。
“這鬼天氣真是要熱死個人了。”
“可不是,往年這個時候都沒這麼熱。”坐在對麵的馬婆子附和的說道,端起茶缸喝了一大口茶水,“呸”的一聲吐出嘴裏的茶葉沫子,像是想起了什麼,看著曹婆子道:“你家二丫的親事定下來了?”
“定了,昨兒個上門來提的親,日子定在明年正月二十,到時候少不得要請老妹妹到家去喝一杯。”說到自家閨女的婚事,曹婆子臉上就有了笑意,大蒲扇扇得也悠哉了些。
“那感情好。”馬婆子就好這一口,聽聞有酒喝便嗬嗬笑了起來,“聽說新姑爺是平南侯府莊子上的管事家的小子?”
“這你也曉得了?”曹婆子不無得意的笑著道:“是,是那家的,我那女婿上頭還有個哥哥,管事的職位怕是繼承不了,不過人長得精神看著也老實,將來有他哥哥照應著,想著也吃不了什麼苦,我們家二丫嫁過去也不用伺候人。”
“那倒是,比跟著長青強。”馬婆子連連點頭,又朝花園對麵的方向看了一眼,壓低聲音道:“可劉媽媽那……”
花園對麵是府裏老太太的院子,劉媽媽是老太太院裏的管事媽媽,看上了曹婆子的閨女二丫,要說給自己的大兒子長青做媳婦兒,曹婆子心裏不願意,這才馬不停蹄的給二丫把婚事先定了下來,隻是這樣一來劉媽媽那便不好交代了。
“我還怕了她不成?”曹婆子一臉的不以為意,就著馬婆子遞過來的茶缸喝了一口,撇了撇嘴道:“同樣是嫁人,一邊是從五品官府裏的媳婦子,一邊是侯府莊子上的管事娘子,就是個傻子也知道該選哪一邊。”
馬婆子點點頭,因著跟曹婆子關係不錯,還是忍不住提醒道:“話雖這麼說,可咱們畢竟還在府裏當差,劉媽媽一家都是跟著老太太從老家過來的,在老太太麵前十分的得臉,我是怕她因為這事往後給你小鞋穿。”
“我一個看門的婆子,她還能拿我怎麼著?”曹婆子哼了一聲,餘光往正院那邊瞥了一眼,恰見一人從花園中走來,白晃晃的太陽照著她看不真切,待那人走近,才眼睛一亮起身迎了過去。
“喲,這不是舒洛姑娘嗎,這大熱的天兒,姑娘不在屋裏陪著二小姐睡會兒午覺,怎麼出來了?”
“今兒個一大早二小姐就念叨著想吃清和齋的綠豆糕,我尋思中午也沒事,就想現在趕緊買回來,等一會兒二小姐午睡起來便能吃上。”舒洛走到門廊下的陰涼處,對站起身來的馬婆子點點頭,從荷包裏倒了些銅錢出來,也沒數便塞進了曹媽媽的手裏,笑著道:“天兒這麼熱,這些錢給您買個瓜吃。”
“喲,這怎麼好意思。”曹婆子嘴上這麼說,塞到手裏的錢卻緊緊的攥著,臉上堆滿了笑,見舒洛笑著就往門口走,忙往前送了兩步,殷勤的道:“姑娘可避著些日頭,早些回來才好。”
“哎。”
舒洛聲音清脆的應了一聲跨過門檻出了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