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嘉盛知道譚文軍居然見死不救,本來剛剛想要怒問,不想對方居然自顧自離開了,他抱著已經失去生命氣息的耶律緋紅,一時間茫然無措。
看著任嘉盛痛哭流涕,姚若愚心頭難受,他當年失去了摯愛,自然了解任嘉盛此刻的感受,那是千言萬語都無法安撫的悲痛。
他正在旁邊看著,忽然感覺到什麼,眼神一凜,厲喝道:“什麼人?”
“嗬嗬,文王殿下莫要緊張,老夫並無惡意。”
隨著淡淡的笑語,一名身穿常服的老者從不遠處現身而出,眼神複雜地看向任嘉盛懷中的耶律緋紅。
看見來人後,姚若愚不禁吃了一驚,愕然道:“王大人?”
這老人竟是大宋吏部尚書,王安石。
“當年在華夏書院,老夫與耶律楚材是摯友,可惜後來華夏烽火,我們各為其主,隻能含淚相別。”
簡單解釋了兩句,王安石神色苦澀,歎道:“知道老友逝世後,我第一時間趕過來,就是想要提前救走老友家眷,不想剛剛過來,就看見了這一幕。”
姚若愚卻是沒在意對方解釋,而是在思忖著對方到底有沒有看見譚文軍。
見他臉色陰沉眼神閃爍,王安石就知道他在想什麼,笑道:“我不知道剛剛那人是誰,也不知道王爺和他是什麼關係,但是既然老夫敢現身,就表示無意與王爺為敵。”
姚若愚猶豫再三,對方終究是大宋吏部尚書,深受大宋國勢加持,哪怕自己要動手,也沒那麼容易就將對方拿下,到時候被人發現,自己總不能滅掉整個燕京吧?
念到此處,姚若愚眼神也緩和下來,淡淡道:“既然如此,那本王就先走了。”
王安石笑了笑,拱手告別。
待得姚若愚拉起任嘉盛,帶著耶律緋紅的遺體一起離開,王安石臉上笑容才緩緩收斂,露出幾分苦笑。
當年杭都時候,姚若愚還是需要仰仗他才能勉強抗衡蜀王、儒門等勢力,可是如今雙方卻已經地位天差地別,反而自己需要小心翼翼,生怕對方將自己滅口。
又是輕輕一歎,王安石掃視過四周花圃,無奈苦笑了聲。
當年舊友,相逢書院意氣合。
現如今,風雨散,飄然何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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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為當世少有的幾位八境之一,嶽鵬舉平日的生活極為規律,哪怕是領軍在外,也從不改變個人習慣,每到晚上都會獨自在帳內翻閱兵書。
他的藏書非常多,隻是因為沒有乾坤戒,又是行軍在外,所以隻攜帶了七八本較厚的兵書,北上以來每本書都翻了不知道多少遍,可是他還是能夠仔細地一行行閱讀下去,不時拿起筆寫下感悟。
剛剛翻過一頁,嶽鵬舉剛要拿起筆,忽然動作一頓,繼而放下筆,抬頭道:“狂歌。”
原先空無一人的大帳內,不知何時出現了一道人影,正坐在旁邊椅子上。
見嶽鵬舉皺眉看來,楚狂歌笑了笑:“看來是打擾你看書了。”
放下書,嶽鵬舉淡淡道:“無妨,隻是你突然過來,難道是朝廷有什麼要事?”
搖了搖頭,楚狂歌失笑道:“等我們明天發兵攻破燕京,元朝徹底覆滅,十年內,偌大華夏又有誰能威脅到我們大宋。”
他看似回答了嶽鵬舉,言語間卻含著幾分意味,嶽鵬舉性情耿直卻不傻,立時猜到幾分,皺眉道:“你想說什麼?”
楚狂歌淡然道:“姚若愚掌握有終結天道,等他未來晉升八境,你覺得就算我等合力,又能否壓製住他?”
“文王?”嶽鵬舉默然片刻,搖頭道,“難。”
楚狂歌頷首道:“不是難,而是不可能,倘若他隻是八境初階,我們六個聯手怎麼能對付他,可是假以時日,等他突破到八境高階,我們就算聯手也擋不住他。”
“可是那又怎麼樣?”嶽鵬舉濃眉一軒,不悅道,“雖然文王他今後成就必定勝過我等,那也是我宋朝親王,一直以來,他們文邦對我朝……”
不等他說完,楚狂歌已經搖頭道:“他們真的忠心我朝麼?這次回去,你覺得他們會不會占據陝夏和甘肅?還有山西,你覺得他們是會吞下這些地盤,還是交給我們麼?”
“大文城邦是我朝藩屬,陝夏、山西、甘肅那都是他們死了不知道多少人打下來,為什麼要交給我們?”
嶽鵬舉臉上的狐疑之色愈加濃鬱:“狂歌,不能每次都因為別人日後會威脅我們,就這樣認定他們是包藏禍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