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學生怒哼一聲:“這些世家豪紳大多不是好東西,他們先輩也必然是以卑劣手段強取豪奪而來,重歸百姓有何不可?”
“若是當真強取豪奪而來,哪怕是奪走後,也該還給田地當年的主人,可是敢問大文這一路西征,無數田地可曾是交還給那些人?還是無論性格好壞,勤奮或懶惰,全部一股腦瓜分下去?”
呂程歡冰眉輕挑,冷笑道:“戰亂時,大文挾不敗雄軍,自然能威懾世家不敢造次,可是放在宋、金等國,原先好好的太平,你突然說要奪走他們的土地,若你是世家中人,可會願意?到最後逼迫過甚,是不是會逼得當地豪紳聯合造反?”
瞧見那人張口結舌,呂程歡不屑一笑,又看向另一人,冷笑道:“你剛剛說書院收徒,應該挑選那些家世卓越之人,不應該隨便什麼人都收納?”
那人見狀皺眉道:“是又如何?”
“據我所知,文王殿下就是出身微末,”瞥見那人驟然蒼白的臉色,呂程歡壞笑道,“照你這麼說,文王是不是應該將大文交給你們這些世家子弟掌管,自己退隱呢?”
“你……你不要胡說八道!”那人頓時麵無人色,羞惱道。
在針對百姓議論政事上,姚若愚並沒有管束過重,隻要不涉及對文邦高層個人的辱罵,大文向來是不會理會百姓的議論,而且暗部、參議府還有專人在民間搜集這些議論,遞送到吏部讓許烜熔翻閱。
這股氛圍在移通學院內最為濃鬱,每位學子都會積極地評判大文政事,憑個人見解抒發感想,老師和官府也從不管束,若是發表的意見被學院報刊收錄,對他們來說更是巨大的榮耀。
所以那名學子以往才敢抨擊學院招人的標準,可是沒成想卻被呂程歡抓住漏腳,斥責他鄙視文王,上升到這種高度後,那學子再是猖狂,也不敢承受這般指責。
人群中,丁言誌饒有興趣地看著呂程歡舌戰群儒,將一個個學生辯得麵無人色。
“偌大移通學院,難不成隻有你們這些隻知道紙上談兵的人麼?”
將最後一人辯得無地自容後,呂程歡豪情大漲,不禁一振衣袍,放聲喝問,頓時滿堂沸然,一眾學院學子群情激奮,可是礙著對方是女兒身,又的確論辯無雙,硬是找不出反擊的由頭。
就在這時,一名很早就坐在前排觀戰的年輕男子起身笑道:“文王有言,坐而論道,坐後方能論道,姑娘既然是來論辯的,何不坐下,慢慢暢談呢?”
瞥了那人一眼,呂程歡眼珠子一轉,失笑道:“好啊!”言罷,她直接拉了張椅子過來坐下。
男子見狀笑了笑,頷首道:“在下見姑娘將他們批評的一無是處,想來姑娘於治國治世上也有獨到見解,何不賜教一二?”
瞧見呂程歡笑容驟然有些尷尬,丁言誌頓時恍然一笑。
這位女子應該是出身官宦家庭,自幼耳濡目染,對政事有一定經驗,麵對這些入學不過兩三年隻知道暢所欲言清談的學子,自然能夠占據上風。
治國治世,這是何等龐大的題目,縱然才智過人,若是沒有真的治理國家的經驗,哪怕是有一定天分的人也難以有獨到見解。
那男子應該也是看出了這點,先讓呂程歡坐下,借此初步化解對方先前造成的威勢,隨後轉守為攻,直擊對方弱處,徹底擊碎了對方好不容易營造出來的強大形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