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麼?原來兩個月後才是百家講壇……”
這時候,老道士已經將滿地的檀香都一一撿起,抹去灰塵整整齊齊地放好,不等新縣令瞪眼,他已經抬起頭,微笑道:“老朽等了半年,本以為這事兒黃了,原來那幾個小家夥記錯了時間。”
老道士還是老道士,衣著邋遢,穿了不知道多少年的道袍布滿補丁,處處泛白,可是莫名地,無論是剛剛跋扈的新縣令,還是後麵搖旗呐喊的那群小吏,都是身軀微微顫動,從心底生出了幾分懼意。
看了眼西麵,老道士的笑容忽然變了,不似以往那般樂嗬嗬的傻笑,而是多了幾分讓人不敢直視的巍然氣度。
輕輕一歎,老道士喃喃道:“百家論辯,豈能少了我道家?道家發言,又豈能少了我龍虎山?”
言罷,老道士長袖一拂,天穹上的燦爛陽光驀地一束而落,化為一道虹橋將他托起,同時點點靈光自他身周浮現,生出三朵晶瑩蓮花懸於頭頂,和他一起腳踏虹橋遁入高空,直往西麵而去。
這一日,龍虎山上清宮主踏虹橋西行,一日內掠入川蜀境內。
數十年前,佛宗本來是居於嵩山之上,後來大金、蒙古先後崛起,北宋滅亡,宋朝殘餘退往南方,遷都臨安府而建立南宋,佛宗也跟隨而來,將宗門遷移到了淮南路的九華山上。
老道士腳踏虹橋遠赴川蜀的時候,九華山上九重琉璃殿內,佛宗遍布大宋各地的數十家一等禪院的主持禪師齊聚一堂,其中居於首位也就是立在大日如來佛像下的,赫然是大雷音寺主持方慈禪師。
這些年宋朝鼎盛,三大異姓王和十大一品軍侯領軍坐鎮各地,兩相六尚書把持朝政,再加上宋帝年幼,道佛兩教的生活其實不太舒服,畢竟無論是宋朝的文武哪麵,都對這些隻懂得收斂信徒香火錢的教派沒有絲毫好感。
不過這位方慈禪師卻是佛宗內少有將自家禪院打理的井井有條的,而且這位老禪師交友廣泛,與淮南路經略使的座上賓,使得大雷音寺也躍居為佛宗所有禪院之首。
此刻數十名主持齊聚,七嘴八舌地說著即將召開的百家講壇,內容無非是是否要帶人前往參與,若是能夠一舉奪魁,也能助長佛家聲望,或許今後各家收到的香火錢也能翻個一番。
冷眼旁觀,靜靜看著一群光頭在殿內嘰嘰喳喳說個沒完,方慈忽地手持佛珠合十低首,輕輕念了句“阿彌陀佛”,聲音竟是響如洪雷,震得殿內眾人話語一滯,也讓大殿內轉為寂靜。
“此次百家講壇,大文公布的邀請名單內雖然無我佛家,但是於情於理,我等都不可錯過此次盛會,按照他們公布的論辯方案,是先與百姓宣揚自家理念,其中獲得支持最高的前三名,才能進入最終決賽。”
環顧神色各異的眾人,方慈淡淡道:“此次關係到我佛家興衰,不可大意,所以貧僧提議,選舉三十位口才最佳者前往大文,諸位可否有異議?”
“阿彌陀佛,”一名慈眉善目的老禪師上前一步,肅然道,“方慈方丈,我佛宗如今有七十八家一等禪院,若是隻選出三十人,其他的四十八家又該如何?”
方慈白眉一皺,沉聲道:“如今這般境地,諸位難道還打算行那公平之事,七十八家各出一人麼?”
瞧見眾人均是一副理應如此的表情,方慈默默歎息一聲,合十道:“也罷,諸位既然執意如此,貧僧也無話可說,現在距離百家講壇還有兩月時間,那半個月後在鄙寺集合,一起出發前往大文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