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維之估量著,這人縱練過拳腳,也不過是末流中的末流,實在不值搭訕,樂得就此收帆。於是輕輕一哼,便向髒叟道:“大爹,喝酒去怎麼樣?”
髒叟點點頭,一個好還沒出口,那漢子朝武維之上下迅速打量了一眼,忽然跨上一步,側目笑道:“夥計很有幾斤氣力吧?”
武維之好氣又好笑,正想訓他幾句。髒叟眼珠一陣滾動,忽然左手捋髯,右手拇指一豎,哈哈笑道:“好眼力!”
武維之有點莫名其妙,那漢子卻忙問道:“怎麼說?”
髒叟向武維之一指,又豎了一下拇指道:“咱們這位兄弟,素有蠻牛之稱。把式雖沒練過,氣力卻有的是。朋友不信,盡可當麵試驗。”又向漢子一點頭,笑道:“來,你跟他扳扳肘子看!”武維之暗罵一聲缺德,同時十分奇怪,髒輿怎會忽然有此雅興?心想這種人的玩笑,有什麼開頭?
那漢子連忙搖頭笑道:“在下相信,不必試了。”
一聽對方口吻帶著江湖氣,武維之心頭不禁微微一動。這時的髒叟,似乎興猶未盡,眼光四下一掃,忽向身前不遠的一座破石墩一指,朝武維之笑道:“蠻牛,去舉給人家看看,大爹請你喝老酒。”
武維之已漸漸領會髒叟用意,當下故意裝作愣頭愣腦的樣子,拍胸一聲:“好,看咱家的!”衣袖高高一挽,興衝衝地走到石墩前麵,兩腿擺開八字馬步,吸氣俯腰,雙臂環抱。
髒叟助威喝道:“嘿,起!”武維之故意掙了掙,方將石墩抱離開地麵。石墩雖有百斤上下,但在武維之,實不比拈起一塊瓦片更重多少。可是他為了做得更像,向前走了二步,便裝做不支放下,並將臉孔硬生生掙紅。
饒是如此,那漢子已止不住脫口讚道:“有你的,行!”接著一拉武維之衣袖,低聲道:“惜一步說話如何?”
武維之故裝不懂得,皺眉道:“惜一步?借誰一步?”
漢子想笑,終於忍住。大概他發覺武維之這種人還是開門見山的好,於是手向懷中一伸,摸出一錠五兩上下的銀錁子,往武維之手上一塞,際耳道:“有個地方有個工程,管吃管住,這算是三個月工資的一半,完工後再拿一半,老兄有意思嗎?”
武維之這才明白過來,這家夥剛才一撞,原來是在試他的體力;同時他想,武功和扶風那些賤民,可能便是這樣失蹤的。但是,這事與風雲幫有沒有關係呢?他為了取得解答,故意先以貪婪的眼光朝銀裸子掃了一下,然後目光直楞楞地衝口問道:“在什麼地方?”
漢子果然鬆懈了警戒,向西北指了指道:“不遠,不遠!方向是那一邊,詳細地點我也不知道,老哥一答應,便可去見這兒的主事人,他自然會告訴你的。”
武維之心頭一動,暗忖道:“十九便是仇池了!”他知道這漢子的話也是實情,像這種末流人物,能知道大概的方向,已算相當難得的了。偶爾瞥及髒叟正朝他不住以目示意,知道髒叟是叫他不可放過此一進身之階。於是故意沉吟了一下,然後指指髒叟道:“要就連他一起請,沒伴兒咱可不幹。”
漢子目注髒叟那把白皚皚的胡子,顯得十分為難。遲疑了好半晌,這才皺著眉頭說道:
“這位大爹年紀不小了吧?”
武維之胸口一拍,大聲說道:“今年七十八,說小的確不小。不過,咱們大爹的一把斧頭,這方圓百裏,大概還沒誰強過他的。”
漢子麵有喜色,忙問道:“做過木工?”
武維之沉臉糾正道:“老師父!”
漢子忙不迭拱手道:“是的,是的。”接著手一擺,連聲道:“請,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