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第十二章(3 / 3)

聽到一個“險”字,武維之忽然憶及一事,忙抬臉問道:“師父,維之忘記問了,師父的終南赴會,到底是怎麼回事呀?”

老人點點頭,卻沒有立即開口。停了一會,始緩緩說道:“是的,孩子!這件事就是你不提出來問,師父早晚也是要告訴你的。不過,現在還得暫緩一下。因為這件事雖然是今後無窮煩惱的一個開始,但它卻也同時是另一個謎團的結束。待你說完會見梅娘女俠的經過之後,師父再慢慢從頭說給你聽,那時你就更容易明白了。”

武維之點點頭,隨將在止水庵中會見梅娘的經過說了一遍。說完之後,立即忍不住問道:“師父,雪娘女俠要維之去找梅娘,而梅娘居然一下便猜出維之此行係受雪娘女俠之指引;同時武林中又有‘梅須遜雪三分白,雪卻輸梅一段香’的兩句諺語。梅娘與雪娘之間,究竟有什麼關係啊?”

老人唔了一聲,沒有開口。武維之以為師父沒有聽清楚,忙又簡略地問了一遍。但是,老人兩眼四下亂掃,好似全未在意。欣賞風景不像欣賞風景,直似在尋找什麼東西。

武維之雙眉一皺,正待三度催問時,卻忽聽老人輕呼道:“噢,就在那邊!”身隨聲起,人影一閃,業已撲向二丈之外。武維之不禁一愕,頭一抬,隻見老人遠遠在朝他招手道:“來這兒,維之。”武維之急步趕了過去。

老人手往身前地上一指道:“維之,這是什麼東西看得出來麼?”武維之順著老人手勢低頭看去,直看橫看,看了好半天,竟是愈看愈糊塗。最後臉一抬,皺眉茫然地反問道:

“師父,您,您說這是什麼東西?”

什麼東西?一個坑,一堆石頭。是的,就這麼多!一個坑,一堆石頭。如果說得清楚些,就是坑很深很大,而石頭則又焦又黑,零亂地堆在坑裏。

老人朝坑內的石頭出了一會兒神,漫聲道:“一座藥爐看不出來麼?”

武維之瞥了坑中石堆一眼,點點頭道:“唔,很像。石頭一塊塊又黑又焦,好似被火燒過一樣。”

老人目不轉睛地道:“火燒過是原因之一。”

武維之哦了一聲道:“還有什麼原因?”

老人舉目望天,深沉地道:”另一原因是上麵曾經塗過很多的血!”

武維之愕然失聲道:“什麼?血?”

老人緩緩放落視線,凝視著愛徒,點點頭道:“那時候,師父十五歲,比你現在小不了多少。”老人的話,文不對題,答非所問,但神色卻是端凝異常。武維之雖是一頭霧水,十分茫然,卻是未曾遽然動問;隻是愕然瞪大著眼睛,靜聽師父繼續述說。

老人頓了一下,雙目微抬,追憶著說道:“那是師父第一次到這裏來;師父第二次到這裏來的時候是三十歲,中間隔了十五年,年齡是第一次來時的兩倍。這以前,師父一共就隻來過這裏兩次!”

武維之暗忖:“來做什麼的呢?跟這堆石頭有什麼關係呢?為什麼一下子便將話說那麼遠呢?我還是一點都聽不懂呀!”他心裏思忖不定,異常發急,但仍未有所表示。

老人兩眼望天,好似非常吃力地繼續道:“這兒,就是咱們師徒現在站立的地方,師父第一次見到的是一灘鮮紅的血。第二次見到的則跟今天差不多,一堆石頭,一堆又黑又焦的石頭!”

武維之實在忍不住了,脫口問道:“師父兩度來此,都是為了什麼呢?”

“第一次是跟著你師祖,第二次則是師父一個人。第一次是因為你師祖要找一個人,第二次則是師父為了要查證一件公案。”

武維之忙問道:“找誰?查證什麼公案?”

老人恍似未聞,頓了頓,又繼續說道:“今天是第三次。這一次卻是什麼目的也沒有,僅是為了在此歇歇腳,對往事憑吊一番。”

武維之皺皺眉頭,又問道:“第一次找的是誰?”

老人仰著臉,靜靜地道:“要找的是誰麼?且聽師父說下去吧!”微微一頓,按說道:

“你師祖要找的人,那時就躺在咱們現在站立的腳下,躺在一堆鮮血之中,一動不動。你師祖遲疑地凝望了片刻,終於發出一聲喟歎,拉起師父的手,轉身下峰而去”

武維之不由得脫口問道:“那人已經死了?”

老人苦笑了笑,歎了一聲道:“那是你師祖一生中唯一的憾事。”

武維之失聲道:“什麼?”

老人深沉地道:“應該這樣說,傷得很重,幾乎跟死去沒有兩樣。”

武維之怔了一下,忽然驀呼道:“難道難道那人就是玉門之狐?”

老人輕輕哼了一聲,沒有開口。隔了片刻,始又繼續說道:“師父跟你師祖一路下峰而去,行至第十七道回彎之處,忽見前麵上來了一位年可三旬左右、儀表非凡的英俊青年—

—”

武維之失聲一啊,脫口道:“蕭塵,無情長者?”

老人點頭,深深一歎道:“就是他!那個害了別人、但也苦了自己一生的家夥!”

武維之默然,老人頓了頓又道:“當時師祖不認識他,他也不認識你師祖,雙方僅相互打量了一眼便即交臂而過。你師祖還慶幸地說:‘這小子來遲一步,夠幸運的了’哪想到,一步也不遲!他竟以兩顆兩極丹延續了一條‘禍根’,替武林種下一場無邊浩劫!”

武維之一怔,暗忖道:“無邊浩劫?師父說得太誇張了吧?不是麼?那不都是四五十年前的往事嗎?”他疑忖著,卻未冒昧發問,隻就第二個問題問道:“師父說第二次來此是為了查證一件公案,那又是什麼公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