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梓鈞:“……”

老古董?

這是褒義?還是貶義呢?

“你不是說營區裏還有事嗎?快點回去吧!”

蘇朵朵對他揮了揮手機,然後一步一回頭地率先離開。

丁梓鈞站在原地,看著女孩兒的眼睛裏溢出一絲淺淡的笑意,雖不明顯,卻讓人難以忽視。

他的右手輕輕抬起,撫摸著向上翹起的唇角,眸中的笑意愈發的濃鬱起來。

好像……自從碰到她以來,他臉上的表情豐富了許多,沒有以前那麼呆板了。

開完會之後,丁梓鈞回到休息室,放在辦公桌上的手機突然響了起來。

他快走兩步,把手機拿起來。

是一個陌生的號碼,隻有一串數字,沒有任何的備注。

明明他們之間已經接觸過無數次,可是隔著手機談話,這還是第一次。

向來天不怕地不怕的他,即使麵對著槍林彈雨也不會眨一下眼睛。可是此刻,莫名地,他的心裏生出一絲緊張。

不知道該談些什麼,生怕他們的第一次通話會留下什麼遺憾。

電話響了七、八聲,他才遲疑地按下接聽鍵。

“朵朵?”

他試探性地開口問道。

電話那邊沒有說話,隱約可以聽到對方的呼吸聲,好像有些粗重。

“是你嗎?”

他又疑惑地追問了一句。

“是我。”

對方的聲音從手機裏傳遞過來,不是預料中的輕柔綿軟的嗓音,而是一個粗礪硬朗的男人的聲音。

“爸?”

丁梓鈞有些驚訝,同時,心裏隱隱地閃過幾許失落。

他看了看那串陌生的手機號,出聲問道。

“您換手機號了?”

“我的手機沒電了,這是助理的手機。”

丁向前簡單地解釋了一下。

他頓了一會兒,想起剛才自家兒子剛接電話時的那聲“朵朵”,低沉輕緩中又透著難以言說的溫柔跟小心翼翼,這是他從來沒有見到過的樣子,心裏不由得生出幾分好奇。

“朵朵是誰?”

聽這個名字,應該是個女孩兒。

“一個朋友。”

丁梓鈞簡單回道。

“女朋友?”

丁向前追問道,聲音深沉,聽不出喜怒。

“普通朋友。”

丁梓鈞沉默了一會兒,這才緩緩開口。

“爸,她隻是一個普通女孩兒,您不要打擾她的生活。”

他知道父親的能力,不出三天,就會把蘇朵朵的所有家世背景還有過往經曆查得一清二楚。

雖然父親的舉動是在暗地裏進行,不會影響到她,但他還是擔心會給她造成哪怕是一絲一毫的困擾。

她應該活得無拘無束,而不是所有的事情都一覽無餘地暴露在別人麵前。

“怎麼?你很喜歡這個女孩兒?”

丁向前問他。

雖然他這個兒子一年十二個月回不了幾次家,但是知子莫若父,又怎麼會聽不出來他處處對那個女孩兒的維護呢?

“爸,這件事情,您暫時先別跟我媽提。等有機會了,我自己跟她說。”

丁梓鈞擔心父親會把蘇朵朵的事情透露給母親,事先叮囑道。

他沒有承認,也沒有否認。

又似乎……是無聲地默認。

“我明白。”

丁向前無奈地歎了一口氣,沉聲應道。

一想起妻子跟兒子那種勢如水火的關係,他就腦仁兒一陣陣抽痛。

別人家都是慈母嚴父,可是到了他們這裏,這個定律卻偏偏不適用。

“兒子,你媽這一輩子強勢慣了,她脾氣是倔了點兒,但是沒別的私心。她做了這麼多,也都是為了你好。”

“爸,我都明白。”

丁梓鈞抬手捏了捏眉心,神情一片深沉。

“你媽她不同意你當兵,也是為了你的安全著想。你如果隻是一個普通的兵種,或許她的態度也不會這麼強烈。可你偏偏是個特種兵。平時不出任務倒還好,頂多就是訓練累了點兒,苦了點兒。可一旦出任務,那可就是冒著生命危險啊!你媽她雖然嘴上不說,可是心裏終究還是因為擔心你。”

丁向前說這些話的時候,聲音低沉而又凝重,似乎飽含著無盡的苦澀。

丁梓鈞從抽屜裏拿出一包煙,抽出一根含在嘴裏,卻沒有點著。

他靜靜地聆聽著,沒有說話。

“尤其是這次你自作主張去南蘇丹維和,連個招呼都沒打,你媽她怎麼能不生氣呢?”

丁向前無聲地歎了一口氣。

“這件事情,是我做的欠妥當。”

丁梓鈞把沒有點燃的香煙拿下來,夾在指間,沉聲說道。

他知道,就算他提前詢問他們的意見,結果還是會像現在這樣。

可是,他們是他的家人,應該有知情權的。

“對了,還有林家那個二女兒的事情,上次打電話的時候,你媽都跟你說了吧?”

丁向前突然問道。

“說了一點。”

丁梓鈞低聲回道。

“你說林家那丫頭平時嬌生慣養的,怎麼會想起來去南蘇丹那種地方?而且還是選在這種形勢緊張的時候。還有你媽,估計也是被你氣糊塗了,竟然也同意讓她去,還讓你多照顧她。這萬一真要出點兒什麼意外,你說責任算誰的?”

聽丁向前的意思,他也不讚同讓林可菲來南蘇丹。

“爸,這件事情,您一定要勸勸我媽,別讓她意氣行事。雖然南蘇丹的戰亂暫時得到了平息,可是誰也不能保證這就是永久的安寧。政/府軍跟反/政/府軍雙方簽訂的停戰協議隻是階段性的,或許某一天,就會像上次那樣,因為一件非常小的爭端就把協議作廢。而且,這裏的條件不像你們所想象的那樣優渥。就像您剛才所說的,林可菲從小嬌生慣養,這個地方不適合她。就算是她一意孤行來到這裏,我也不會區別對待。我的職責是阻止戰爭,維護和平,不是她一個人的保鏢。”

丁梓鈞把利害關係擺到丁向前麵前。

“這件事情……我會再跟你媽好好商量的。兒子,我看你媽很喜歡林家那個二女兒,你跟那個叫‘朵朵’的女孩兒……恐怕你媽不會那麼簡單就同意的。你自己心裏有個數。”

丁向前給自家兒子提前打了一劑預防針。

“我知道。爸,謝謝您。”

丁梓鈞低聲應道。

“傻孩子……”

丁向前無聲地笑了笑,聲音裏充滿了慈愛跟親切。

“你一個人在那裏要注意安全,別總想著往前衝。等你回來的時候,我可得看到一個健健康康、完完整整的兒子。”

丁梓鈞點了點頭,想到對方看不見,又應了一聲。

“嗯,我會的。”

“你這個孩子,從小性子就冷,也不會甜言蜜語,談戀愛的時候可不能這樣。對人家姑娘要好一點,多讓著人家一點。還有,別有事沒事地就板著一張臉,多說幾句好話哄著人家。”

丁向前擔心兒子性子冷,不懂得哄女孩兒開心,給他傳遞著戀愛經。

“到時候把人家姑娘嚇跑了,你就等著打一輩子光棍兒吧!”

丁梓鈞的眼前浮現出女孩兒那張明媚中又透著狡黠的笑臉,心頭突然變得軟軟的。

雖然明知道父親說的這種可能性不可能發生,他還是鄭重地點頭應道。

“您放心,我會對她好的。”

“還有,有時間的話給你媽打個電話,她雖然嘴上不說,其實她挺想你的。”

丁向前這般說著,無奈地歎了一口氣。

“唉!你這個性子啊,就是隨了你媽。”

丁梓鈞抿了抿嘴唇,然後低聲回道。

“我會給她打電話的。”

父子兩人又寒暄了一會兒,這才掛斷電話。

時間過得飛快,仿佛眨眼之間,就已經到了二月十四號這天。

這幾乎成了一個世界性的節日,大大小小的鮮花店、禮品店都聚集了一對又一對青年男女。

他們為彼此挑選著禮物,表達著自己最真摯的情意。

丁梓鈞結束完一天的巡邏,路過一條狹窄小路的時候,道路被過往的行人阻隔,隻能停車熄火,靜靜地等著他們先過去。

他側首看向窗外,一對對情侶或彼此依偎在一起,或兩隻手緊緊地交織著,看上去親昵而又美好。

“今天是什麼日子?”

他扭頭看向坐在副駕駛座上的一名士兵,出聲問道。

“二月十四號。”

士兵回道。

他擔心丁梓鈞並不清楚這個日子所代表的含義,又緊接著補充了一句。

“今天是情人節。”

丁梓鈞雙手覆在方向盤上,手指無意識地敲擊著,一下又一下,非常有規律。

可是熟悉他的人卻知道,他正在陷入沉思之中。

過了片刻,丁梓鈞對著旁邊的士兵交代著。

“你們在車上等我一會兒。”

他說完這句話,推開車門下車,朝著道路旁邊的一家飾品店走去。

留在車裏的三名士兵麵麵相覷,一時搞不清楚狀況。

“副營長這是去哪兒?”

“可能去上廁所吧!”

一人回道。

旁邊的人聽了他這話,敲了敲他頭上的貝雷帽帽簷。

“廁所在左邊,你沒瞧見副營長往右邊走了嗎?”

“哎……你們看,副營長他進了那家飾品店。”

剛才說話的那人指著丁梓鈞的背影說道。

“飾品店……首飾……嗯,有貓膩。”

一名士兵摸著下巴,故作高深地下著結論。

“快說說!什麼貓膩?”

另外兩名士兵往他跟前湊了湊,出聲催促道。

“以我的猜測,咱們的丁副營長應該是發情……呸呸呸!應該是春心蕩漾了。”

剛才那名士兵沉著嗓子開口,給他們釋疑解惑。

“嗯,有道理。”

另外兩人點點頭,表示讚同。

“情人節已經到來,春天也就不會遠了。萬物複蘇,就連咱們副營長那顆心也蠢蠢欲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