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二章 雪滿揚州
血染長街。眼,已紅。血,在流。卻無人顧及,所有的人,為了自己知道或不知道的目標,刀劍相向。一將功成萬骨枯,自古如此。隻是今夜後,秦淮河裏無名骨,可記深閨夢裏人?
這一夜,後世史家稱為“雪滿揚州”,故意將“血”字替換,卻又怎能掩蓋那衝霄的殺氣與無邊的血腥?這一夜,實是發生了太多的太多。便是許多當事人,在很多年後,也依然不清楚究竟發生了什麼。以至後來,陸遊於《鐵馬冰河錄》中提到揚州一戰時,隻是道:紹興二十八年,某夜,雪滿揚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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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教左右二供奉隻如過街之鼠,倉皇奔逃。他們不明白,為何十萬兩黃金買來的流光,竟反目殺自己人。倉促間,魔教精銳死傷無數。此消彼長,更何況有心算無心?局勢一邊倒。左右二供奉雖武功蓋世,在少林知愚與幾大門派掌門共同攻擊之下,卻又能支撐幾何?無奈之下,竟向古劍池方向逃去。正道一幹人隻是緊追不舍。
單風蟬隻覺無奈,寒衣手中斷劍簡直便是一長長的冰條,每一次擊來,就如一陣寒風吹來。風吹葉落,這個深秋,竟是如此的淒涼。箭矢紛紛,身邊的人,一個接一個的倒下。爭霸,爭霸,大哥,難道你爭的就是這倒下去的權利嗎?她忽然有些想哭。
心既亂,劍法自亦亂了。寒衣那隻斷劍,卻變做了一團烈火,撲麵而來。她長歎一聲,將劍一橫,縱身飛退。寒衣歎了口氣,望了望古劍池的方向,沉聲道:“追。”
古劍池。
吳飛鴻刀光轉折,每一刀劈出,四周的空氣便如被生生撕裂。姬鳳鳴隻如一葉飄萍,在那刀光之中浮沉。青霞劍幻出一蓬蓬綺麗的劍光,堪堪抵住吳飛鴻的刀鋒。這把滄海神刀,卻是由當年那隻滄海長劍化來。自洞庭湖一戰,吳飛鴻才發現自己真正想要的兵器其實是一把刀。任意自在,隨心所至,就是這樣的一把刀。古劍池名震天下,鑄劍造刀正是拿手好戲,這才可化劍而刀。
此時他每刀之出,幾如雷奔電走,比之三年前生澀的刀法,此時可謂天淵之別。三年前,姬鳳鳴的武功尚勝他一籌,三年後,卻反是吳飛鴻的武功勝了一籌。麵前這個男子,唉,難道他真是自己命中注定的克星嗎?不,我不信命。她手中長劍疾攻,招招拚命。雖是如此,每一招每一式使來,盡還是有種說不出的優雅來。
吳飛鴻心中歎息,手中刀法卻絲毫不亂,每一刀都恰恰封住姬鳳鳴的來勢。二人糾纏於一處。
另一端,陸遊笑嘻嘻地正與蕭也打在一處,陸遊武功本高對手甚多,隻是他心內分神顧忌進入裏邊的單夕,武功卻有留手,是以一時間,也非三招五式可分出勝負來。
驀地人影一閃,卻是單夕一嘯衝出。場中立起變化。吳飛鴻心下一驚:莫非師祖已被他擊敗?姬鳳鳴蕭也卻是一喜,手下加勁。
隻是,單夕口中大笑,卻不理諸人,竟揚長而去。陸遊大呼一聲:“單夕,哪裏走?”一掌逼退蕭也,掠身追了上去。蕭也一驚,卻也要追去,卻有一隻長劍刺來,他無暇脫身,隻得回手一刀劈來。一刀一劍散發著詭異的氣息,一人正微笑看他。卻是一直未現身的夜未央吳飛鴻狠了狠心,手中刀劃出一道美麗弧線,斜斜砍向姬鳳鳴的纖腰,這一刀若是砍實,風情萬種的姬鳳鳴這就要香消玉殞了。姬鳳鳴心頭一怒,青霞劍直刺他胸膛,卻是一副同歸於盡的打法。吳飛鴻暗暗苦笑,不得不回刀一擋。卻於此時,一股銳風卻自他背後刺來,他暗暗一驚,卻不得不將身一弓,一式鐵板橋使出。那劍險險刺空,卻絕不停留,當頭切下。
此時他手中刀已與姬鳳鳴的青霞劍相交,一觸之下,立時回刀一擋。姬鳳鳴豈會放過如此良機,當即亦是挺劍疾刺。吳飛鴻嘿嘿一笑,整個人卻象失了重量,輕飄飄地落倒到地上。兩人不防他如此怪異一招,雙劍走空。他借機一瞥,那女子黑紗蒙麵,身形曼妙,卻是單風蟬。
吳飛鴻就地一滾,脫出二女劍網。三人戰到一處,此時吳飛鴻以一敵二,竟不落下風。姬鳳鳴心中一呆:“方才,他竟是故意讓著我麼?”一場混戰。
未幾,左右二供奉卻也率眾飛奔而來。身後,正道盟一幹人等帶血追來。漸成包圍之勢。
“嗬嗬,姬老婆,你們被包圍了,還要打麼?”吳飛鴻笑道,一副勝券在手的無賴樣。
姬鳳鳴想後一躍,停下手來,淡淡道:“誰被包圍,還不一定呢。”見她舉動,單風蟬也立時住手,向後退去。
一陣馬蹄聲響過,下麵,卻是陣陣緊湊的腳步聲。吳飛鴻抬眼望去,一大隊鐵騎衝來,後麵卻是無數如蜂般的手持長槍的步兵。
當先一名武將,一個女子,麵容可人,眉目清秀,一見之下,即予人溫柔之感。吳飛鴻一眼瞥過,雖不認得,卻總覺得這女子威風凜凜,暗地裏一股殺氣逼人。
場中所有的人立時都住了手,呆呆的望著這忽然的變故。蕭也躍回姬鳳鳴身側,低低道:“這就是你說的最後一著?”後者輕輕點了點頭。夜未央既見那女子,卻是神色一震。
數千精兵將諸人圍了個嚴實,長槍在手,利箭在弦。吳飛鴻似是大吃了一驚,道:“這……這……是?”
姬鳳鳴嗬嗬一笑,道:“依依,多虧你及時來了。”
那被喚著依依的女子,微笑道:“鳳姐見召,小妹隻要能走路,無論天涯海角,都是要趕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