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章 西子湖畔(1 / 2)

正文 第二章 西子湖畔

坡謂:西湖正如西子,濃抹淡妝臨照台。大風中西湖卻非“山色空朦雨亦奇”,倒如美人遲暮。湖麵清波浮動,卻是片片皺紋。嫩芽微爬的柳枝隨風亂舞,恰似徐娘半老已枯發,拚卻殘存,賣弄風韻。

午時三刻未至,吳飛鴻獨徘蘇堤。

西湖風光如何,對手如何,生死如何,都可一笑置之。唯一心慮者,此次臨安之行,自己師徒藏蹤斂跡,如履薄冰,易塵封又如何知曉?

師門內奸?似無可能。知曉自己師徒上京者,唯師伯蕭碎玉一人而已!師伯抱雪懷玉,光風霽月,豈是內奸?此念微起,已生罪孽。那,又是誰?

以師伯為人謹慎,藏斂鋒芒,乃拿手好戲,當不會泄於旁人,那易塵封這魔頭又如何知曉?他媽的!既想不通,便不想罷,直接相問,豈不快哉?

不知何時,大風已止。

吳飛鴻重重地敲了下頭,自嘲而笑:“老子何時如此白癡了?”他正自低語,忽聞得一聲驚叫:“閃開!白癡”話音未落,背側勁風銳撲。他亦不回顧,氣沉湧泉,足尖微一運力,振臂撩衣,如鴻展羽,刹那龍升兩丈。人至空中,他方略略回首,一顧之下,立若木雞。

卻見一白馬電馳而來,險險便要撞到近前。馬四蹄全黑,如大雪落於馬上,竟是難得一見的飛雪!其上一藍衣少女身段苗條,清眸娥眉,當得眉目若畫,丹唇輕點,雖是正在生氣,卻自有一種風liu態度,吳飛鴻一時渾不知天上人間事,眼耳口鼻心中俱是那女子倩影,發膚脂骨血裏全是那這女子芳容。——卻是癡了!

他人在空中發呆,其內功未至先天之境,真氣立時一岔,身形急跌。情急之下,他想提氣翻身,但真氣已岔,想要折轉身形,如何能夠?人在半空,手足並用,狼狽不堪,也不過將身體背轉。下墜之勢,已是無可逆轉。無巧不巧,這下正落於白馬之上,坐在那少女身後。

藍衣少女從未涉足江湖,幾曾見過如此陣仗?當下驚呼連連,人搖搖欲墜,便要側身跌下馬去。吳飛鴻見此大急,忙急伸猿臂,一抄一合,竟將那少女緊緊抱住。

“啪”的一聲自吳飛鴻麵上響起。原來那少女自幼教養深閨,何曾被年輕男子如此抱過?羞極之下,反手就給了吳飛鴻一記響亮耳光。吳飛鴻軟玉溫香在抱,正自神遊天外,如何會料到是己被打?他竟道:“姑娘,蚊子打死了嗎?”

那藍衣少女一愣,隨即明白過來,隻道這登徒子有意輕薄於己,立時大怒,當下回身甩手又是一個耳光。吳飛鴻心中感激,笑道:“姑娘!蚊蟲小事,在下自己來就好了,何須如此勞煩?”他說這話時,隻怕那少女不小心會摔下馬去,抱得愈加緊了。

那少女羞怒已極,纖手一揚,脆聲再起。吳飛鴻心道:“這姑娘怎麼如此客氣?我都說不用了,還這般體貼?!莫非對在下……”他對這少女一見鍾情,言談之間,思量之時也都是以“姑娘”相稱,自己則改成了“我”,不然按往日脾性,剛才說的那句話該是:小娘匹,蚊蟲這點芝麻小事,老子自己來就好了,哪用得到你?”

※※※

這三記耳光打得流暢自然,如行雲流水,竟無凝滯。作為這藍衣少女,她自然如何也未想到,這三記耳光,將改變她的命運,改變整個江湖,也將改變天下。

隻是在很多年後,她想起西湖初遇,常會以無限緬懷的腔調哽咽道:“要不是西湖那三記耳光啊……”旁邊那個無賴就會嬉皮笑臉的接道:“老子怎麼會娶你這惡婆娘?”然後就是一陣雞飛狗跳,其間必然夾著譬如“娘子,饒命啊!”的某人的求饒聲,譬如“白癡!還老娘的豆蔻年華!”的某人叫罵聲。

此時窗外某個自命清高的人便感慨道:“子曰:唯女子與小人難養也!”自然下一句“近之則不遜,遠之則怨”很快就要在身旁有人杏眼微斜下改成“近之則不眠,遠之則念。”好好的聖人教誨,立時成了肉麻的兒女情長。

接著就可以聽到屋裏某人咬牙切齒的感歎遇人不淑和求孟老夫子教教此人什麼叫威武不能屈,可惜的是他自己卻總是不記得“不屈”二字如何寫就。

※※※

“下流。”那藍衣少女氣得眼中流下淚來,張口罵道,“無恥之尤,快放了本姑娘。”吳飛鴻終究和白癡差得甚遠,“下流”二字既出,立明唐突。惶恐之中,他提氣輕身,居然不忘擺了個自認平生最瀟灑的姿勢,方飄下馬來。至於那少女怒極之下,是不是有心情關注他這臨鑒揣摩過無數次的瀟灑姿態,卻不在這色迷心竅的家夥考慮範圍之內。

他一番折騰,此時那本亂如奔馬真氣,終於回歸正道,任督二脈之中,均有了氣息流轉,雖一時不能衝破天地雙橋,但也比往日強盛了許多,蠢蠢然,似有會師頭頂百會穴之勢。他心下大喜,自己此番莽撞,險些走火入魔,現卻似因禍得福,功力反而增進匪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