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九章
薑宇涵一步三搖地來到餐廳。學兵專用餐桌上的混戰已經結束,桌子上少的可憐的飯菜基本上快沒有了。可是,七個同伴還沒離去。
薑宇涵坐下來,七名同伴看看他,同時從自己的飯盤裏夾出一塊肉,放進薑宇涵的飯盤裏。
薑宇涵詫異地看著同伴。
“我打敗了所有人,爛人賞給我的,”巴幕山說,“可你們是我的兄弟,在草原上,即使剩下最後一口水,剩下最後一塊肉幹,兄弟們也要平分的。”
“用軍隊的話講,就是‘不拋棄任何一個戰友’。”葉博補充道。
“吃吧,我們都吃過了,但都是悄悄吃的,不能讓爛人發現。”陸大偉故意壓低聲音說道。
這才是真正的兄弟啊!也隻有軍隊才能讓男人們之間產生這樣的情誼!在戰場上,他們可以用自己的身體給對方擋子彈,在訓練場上,他們可以彼此之間打得昏天黑地,但下了訓練場,哥哥還是哥哥,弟弟還是弟弟,都不計仇。訓練場上的訓練如此殘酷,隻是為了將來上戰場時少流一點兒血,少一些無畏的犧牲。
薑宇涵端起飯盤,狼吞虎咽地吃開了。
但是,身上中招的地方還是很疼的。晚上躺在硬板床上,渾身沒有不疼的地方。寢室裏早就鼾聲如雷,可薑宇涵卻無法入睡。不是因為傷痛,隻是因為,他的格鬥技能太菜了,就他那兩下子,對付對付街頭的古惑仔還行,可要是真在戰場上遭遇敵軍特種兵,他怎麼辦?用火器解決戰鬥嗎?現在他還沒有接受射擊訓練,但他太了解自己的射擊水平是半斤還是八兩了。在秦嶺的戰鬥充分表明,如果讓他上戰場殺敵,除了會給己方浪費寶貴的彈藥外,起不到任何其他作用。
“教官,我需要你開小灶!”
第二天吃過早飯,在開始正式訓練前,薑宇涵就在餐廳門口攔住安小陽。
安小陽身邊的女兵都笑了,安小陽的臉也有些發紅。薑宇涵雖然知道現在的場合不太適合說這些,但他等不了了,如果因為麵子問題停滯不前,那將來一旦上了戰場,他喪失的就不僅僅是麵子了,而是自己的小命。
“好吧,”安小陽點點頭,“晚飯後的自由活動時間,在操練場西邊碰頭。”
“謝謝教官!”薑宇涵給安小陽敬了個禮,轉身跑了。
又是一天昏天黑地的魔鬼訓練。二十公裏負重越野、五個一百,三次三百米障礙跑、徒手格鬥。
新訓營為學兵安排的訓練在太陽落山前終於全部完成了。
“今天大家的表現,勉強說的過去,五分鍾後,排隊去餐廳吃飯。吃過飯,到澡堂把你們身上的汗騷味兒衝掉,我不希望你們像豬那樣過活!”趙長虹的言辭照樣很刻薄,即使是在學兵們表現良好的情況下。
三兩米飯、一道清淡的素菜,一碗蔬菜湯。這是獠牙大隊學兵的晚餐飯量。學兵不單要忍受嚴重不足的睡眠,還要忍受入不敷出的體力消耗,看來,孫誌強說得不錯,未來的三個月,真的是地獄般的三個月。學兵們默默吃著晚飯,他們都能從彼此的目光中讀到“失望”二字。他們已經沒有任何憧憬,沒有任何希望。以往的光榮與輝煌,仿佛都是上輩子的事情了。
尤其薑宇涵,吃過飯洗過澡,在大家都可以自由活動的時候,還要去補課,去吃安小陽為他準備的“小灶”,讓本來就透支的體力再雪上加霜更加透支。這本身就是自殺行為。
可是,不練行嗎?不練的話,放下殘酷的實戰不說,訓練場就能變成薑宇涵的墳塋地。
“格鬥是特種兵的基本技能,步兵,隻需擁有及格程度的射擊、越障以及簡單的格鬥,就可以稱之為優秀的步兵。但特種兵不一樣,特種兵必須熟練掌握格鬥技巧。格鬥,是中國特種兵的看家本領。”安小陽身穿軍常服,坐在馬紮上講道,薑宇涵盤腿坐在安小陽前麵的草地上,認真地聽著。
“格鬥中,又以腿攻為上策,在戰鬥中,如果一腿招呼上去,隻要到位,產生的效果比你狠命打上十拳都管用。”安小陽說道。
“腿攻?不就是用腿進攻嗎?那不成了跆拳道了?那是小高麗棒子的不入流武術。教官,我想學正經的中國武術。”薑宇涵請求道。
“我教你的就是正經的中國武術,中國功夫裏的腿攻世界聞名,你難道不知道嗎?好了,理論課以後慢慢給你補上,今天先進行基礎訓練。”安小陽站起來,走到薑宇涵跟前。
“站起來。”安小陽命令道。
薑宇涵得令,飛快地站起來,麵向安小陽。
“到那麵牆下站好。”安小陽指著身後那堵牆命令道。
薑宇涵走到牆下站好,等安小陽的命令。
“坐下,兩腿分開,用腳尖頂住牆根!”安小陽命令道。
薑宇涵雖然不明白要幹什麼,但還是照辦了。
安小陽來到薑宇涵身後,突然用腳頂住薑宇涵的臀部,用力向前使勁。
薑宇涵疼的倒吸一口涼氣,我的親娘啊,這哪裏是訓練啊?分明是虐待!
安小陽一點兒也不手軟,腳逐漸加力,薑宇涵雖然已經臉紅脖子粗,但還是忍住了沒喊出來。
“疼的話你就大聲喊,不丟人!”安小陽在後麵提醒道。
薑宇涵還是沒出聲,豆大的汗珠順著麵頰往下淌,背心都被冷汗打透了。
“要想練武,必須先拉開韌帶,讓韌帶鬆快,這樣,你的腿攻才能練成,明白嗎?”安小陽問。
“明白,教官!”薑宇涵沉悶地答道。
安小陽知道現在這種力度已經達到薑宇涵所能忍耐的極限了,也就沒再繼續用力,緩緩鬆下來,薑宇涵長舒一口氣,抹了抹額頭上的汗水。
“看不出來,你的忍耐力還真強。”安小陽說。
薑宇涵點點頭,沒說話。他從地上爬起來,這才感到大腿根一陣疼痛。
“這很正常,剛開始拉韌帶,都這樣。我當初比你還難受,過幾天就好了。”安小陽說。
“你要是當新訓營的營長,弟兄們的日子可就好過多了。”薑宇涵勉強地笑道。
“趙長虹難為你們嗎?”安小陽問。
“何止是難為?”薑宇涵苦笑,“簡直是虐待!還總拿一些粗言穢語侮辱我們的人格。”
“你是不是受不了了?”安小陽問。
“胡說!我憑什麼受不了?別人能受的我就能受!”薑宇涵倔強地說道。
安小陽讚許地點點頭,說:“我也覺得,一個優秀的森警,合格的內衛,是不可能這麼輕易就被擊倒的。”
“教官,接下來,我們練什麼?”薑宇涵問。
“今天先到這裏,你回去後注意,別讓韌帶拉傷,明天還有高強度訓練,我們隻能先進行到這裏了。”安小陽說。
“謝謝教官,明天還在這裏碰頭?”薑宇涵穿上迷彩服上衣,問道。
“對,明天見。”安小陽說。
“明天見,教官。”薑宇涵說完,轉身走向自己下榻的兵樓。
薑宇涵扛著大圓木,跟在隊伍中間靠後的位置,拚命甩開步伐奔跑。這已經是進入新訓營的第三個星期了,距離新訓結束還有很長時間。可是,薑宇涵明顯感到,自己越來越不支了。前途變得越來越渺茫,看不到終點,找不到歸宿。他現在越來越懷疑自己當初的選擇。內衛跟這裏比起來,簡直就是天堂。那裏沒有爛人的騷擾,沒有粗暴的訓練,工作也很輕鬆。他總能想起朱科長的話,兵王並不是誰都能當的。朱科長沒有錯,菜鳥終究是菜鳥,怎麼可能成為璀璨奪目的軍中之星呢?
薑宇涵的心理防線在逐步崩潰。
“打倒我!你不是想當兵王嗎?連女人都打不倒,能當兵王?”安小陽用刻薄的語言刺激著薑宇涵。
被安小陽打翻在地的薑宇涵又一次爬起來,他看著天仙一樣的安小陽,又看看自己手上的特製手套,無奈地搖搖頭,說:“教官,我不行了,我沒有力氣了。”
“不行!想當兵王嗎?想當就衝過來!打倒我!”安小陽高喊道。
薑宇涵徒勞地發動新的進攻。他的拳頭比棉花糖還柔軟,安小陽抓住他擊過來的右臂,迅速轉身,左臂肘擊實實誠誠打在薑宇涵的軟肋上。薑宇涵吐出一口帶血的唾沫,單膝跪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