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素素被校長逼出了怒氣,她頂撞著校長說道:“校長,一人做事一人當,這不是我媽的錯,你憑什麼罰我媽啊?再說,這信上隻是寫了幾句話而已,沒指名沒道姓,又沒有做錯事情的我們,憑什麼就要被你一棍子打死不得翻身啊?”
許是因為後麵說的話太重了,連蔣老師都扭臉嗬斥著林素素。林素素一反往日的乖順溫存,站在那不太讓人信服的校長麵前,終於露出了隱藏在肉團裏的爪子。
她被激怒了。
可是林素素忘記了,跟所謂的大人們對抗的後果很嚴重,尤其是跟有權利叫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大人爭吵,更是難以磨滅的罪過。
校長將林素素從自己的辦公室裏拽到了主席台上,黝黑的臉頰看不出來是被氣的,還是因為他的權威遭到了質疑而恐慌的。隻不過,無論是從哪個方麵講,林素素這次都不會有好下場了。
被迫站在主席台上林素素頂著全校所有人好奇的炯炯目光無謂的高昂著頭顱,明明是個敗下陣來的士兵,卻搞得像是剛打完勝仗歸來的將軍。
蔣老師隨著校長走到主席台上,試圖將自己的女兒從校長的手裏解決出來,可是那校長也執拗的很,非要林素素指出誰是給她寫信的人。
郝采薇仰著頭將林素素看著,那蒼白的臉上被淚打濕。她衝著主席台上的校長吼叫道:“放開她!你們沒有權利這樣做!”
“你們這是在侵犯學生的尊嚴!”那聲音分明來自曹旭的方向。
校長怒吼道:“如果今天林素素不指出那個人是誰,這件事就沒完!”
梁周從一旁走上了主席台,冷著一張臉說道:“那信是我寫的。”
林素素瞪大了眼睛將梁周看著,嘶啞著嗓子吼道:“你瘋啦?不是你做的,你幹嘛要承認啊?梁周,你腦袋被驢踢過吧?”
蔣老師下意識的向梁周那邊挪了挪,小心翼翼的問梁周:“真的,真的是你寫的?”
梁周粗著嗓門對校長吼道:“那些信都是我寫的!我承認了!你能拿我怎麼地?”
校長鬆開了林素素的胳膊,然後咬牙切齒的走到梁周的麵前,吼道:“我是不能拿你怎麼地!我告訴你,你被開除了!立刻給我從這裏滾蛋!滾!”
蔣老師愣了一下,慘白著一張臉攔在梁周的身前,求情道:“校長,這也沒多大的事……”
一句話還沒說完,郝采薇卻尖叫了出來。
“素素!”
夢魘時分,自由就像是在觸手可及的前方,它化身成了棉花糖,甜甜的味道吸引著人們入了地獄。林素素不禁一次為了吃到棉花糖而從懸崖邊上墜落了下來,起初她是害怕著從夢中驚醒過來的,可是次數多了,她便也忘記了害怕是什麼滋味。
那時候,蘇琪總是會出現在林素素的夢中。依舊安靜的兩個人沒有太多的交流,隻是臨風站在教學樓的頂層,雙臂就像是欲展翅飛翔的翅膀,輕輕扇動著,身體卻自然而然的墜落下去。
林素素絕望的站在主席台上,看著發瘋了似的校長抓著梁周的胳膊不放開,淚水彌漫上來的瞬間,想起了飛翔在空中的蘇琪。
原來,自由也是被逼出來的。
從主席台上義無反顧的蹦下來的時候,林素素突然愛上了這種自虐的方式。風在她的鬢角旁刮過,留下了一道嫣紅的痕跡之後,瀟灑的離開了。
“素素!”
郝采薇的聲音在林素素的耳邊回蕩著,一遍一遍,焦灼而又心疼萬分。
在這個時候,林素素卻笑了。笑著笑著,疼痛就像是趁機攻入的敵軍,肆意破壞著她所有的感官,直到那錐心的痛楚遍布了全身,她又不可遏止的想起了蘇琪。
那個女孩用自己的生命保衛了自己心愛的人,而她也付出了一條腿來保全自己的朋友。
林素素斷了一條腿。醫生告訴蔣老師,打上石膏就沒有什麼事情了。
郝采薇哭哭啼啼的坐在林素素的病床邊,蔣老師身心疲憊的讓郝采薇先回家去,郝采薇卻抱著林素素的床腳說什麼都不走。
梁周和曹旭因著蔣老師發話了,沒法像郝采薇那樣耍賴,便早早的回了家,卻再也沒有心思做那些枯燥無味的題目了。
知了的聲音越發的冗長,挑撥的人們心中都不安分了起來。林素素斷裂的骨頭因為在生長的緣故,癢癢的,卻因著石膏的阻隔,說什麼都撓不到。
郝采薇漸漸地從林素素的激憤情緒裏走出來了,隻要有時間便會來找林素素玩兒,字裏行間裏不再流露著難以言語的悲傷。這時候的林素素才知道,郝采薇,那個天真開朗的女孩真的回來了。
因著林素素在廣場上那麼一鬧,弄的整個學校的教職員工和各個年部的學生都知道有這麼一位敢於挑戰權威的高二女生。郝采薇在跟林素素形容這些的時候,神情色彩竟是以認識了林素素這樣的朋友為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