郝采薇拉著林素素的手走在回家的路上,一路踏雪而歸的她們又遇見了十字路口。林素素茫然的站在街口,握緊了郝采薇的手指,感受著她指尖的冷意,然後心口突然的難受了起來。
今天是周一。可是她沒有收到那封信。
林素素想放聲大哭一場,可是理智告訴她,如果她哭了,代表她真的輸了。她不能輸,她也輸不起。
郝采薇雙眸放空的看著蹲在地上臉色蒼白的林素素,隻是沉默著。
林素素執拗的想,她們已經是見證過生死的人了,她們有權利去愛恨情仇一番。她們不再是小孩子,她們要自由,要愛情。她們要的不多,真的不多。
蔣老師尋找到這兩個孩子的時候,她們兩個差不多已經被凍成了冰塊,卻執拗著怎樣都不肯回家去。郝采薇的父親狠狠地甩了郝采薇一個耳光,林素素發瘋了似的跑到郝采薇身邊,將她抱在自己的懷裏。
蔣老師死拖硬拽的將兩個人分開,郝采薇的父親作勢又要打自己的女兒,蔣老師蹙眉將郝采薇的父親欲落的巴掌給擋開了。林素素心疼的抱著郝采薇站在雪中。
郝采薇於是哭了。嚎哭了出來。
那天晚上,郝采薇住在了林素素的家裏。
那天晚上,郝采薇對林素素說,我可能要走蘇琪的後路了。
那天晚上,郝采薇對自己說,愛一個人,有錯嗎?
林素素不知道該怎麼來安慰身邊的郝采薇。是該狠狠地罵她沒有出息,還是該抱著她哭泣,說不要離開。
可是,無論是這兩條路裏的哪一條,林素素清楚的相信,這些都不是她們在青春期裏需要的。她們要的,是這個世界所無法給予的自由。
郝采薇最終還是走了。她笑著對林素素說:“你家太溫馨了,我呆著不習慣。我看啊,我還是回我自己的家去吧。”
每個人都有每個人的路要走,林素素不能幫郝采薇決定什麼,所以她隻能含淚送走了郝采薇,然後將淚痕抹掉,回到自己的書桌上,繼續之前沒有做完的題海。
高二寒假的第一天,當林素素翻開昨天發放下來的數學作業本的時候,那一封散發著淡淡柔光的信箋安靜的沉睡在本子裏麵。依舊是熟悉而陌生的楷體字,依舊是她最喜歡的藍色情調。可是盤踞在心頭的哀傷,濃濃的,再也散不開了。
林素素沒有問郝采薇到底發生了些什麼。就像是一隻躲在沙漠裏的鴕鳥一樣,將自己的臉埋在沙堆裏,然後告訴自己,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過。
當然不可能沒有發生些什麼事情。因為真的很難再看見郝采薇開懷的笑容了。
如果說這段青春期裏發生的這些事情,之所以很難忘記,不是因為它有多麼的美好,隻是因為它,痛徹心扉。
林素素是不久之後才知道郝采薇這件事情的。也很可能是最後一個知道的。
高二下學期一開學,蔣老師便煩躁的在辦公室和班級裏不斷的穿梭。林素素一直以為地理課被無限期的拖延了下來,許是新學期、新氣象,馬上升高三的原因,可她不知道的是,這裏邊還有郝采薇的事情。
郝采薇喜歡江昊,這件事在林素素這裏已經不是很新鮮的了,可是對於旁人來說,這等於就是亞當和夏娃偷吃了禁果,羨慕嫉妒恨的一件事情。
學校的校規裏明確寫明了,不許談戀愛。而他們忘記了,戀愛對象的範圍真的很廣,他們沒有明確標明到底是不許學生之間早戀,還是師生之間的愛情。
郝采薇管自己心底的曖昧叫做愛情。可是很顯然的,她被自己的愛情傷的很深。
原本人家郝采薇沒有明確表示過自己對那個誰誰誰有意思,可是保不齊那不開明的父母給捅到了校長麵前去。校長見著那對義憤填膺的父母,覺得這件事情雖然有那麼一點點的小題大做,但還是把教地理的江昊老師給叫到了校長辦公室裏來。
郝采薇父母的做法一下子就激怒了校裏麵所有的學生和林素素的老媽蔣老師。
學校裏的學生覺得這樣下去,自己的父母保不齊哪天也抽查了自己的日記本,然後丟人現眼的跑到校長那裏跟校長嚷嚷自己的孩子喜歡上了誰誰誰。
而蔣老師的憤怒更加具體點了。她從一開始便知道這件事情,為了不讓影響擴大化,蔣老師一方麵要收集證據證明郝采薇真的跟江昊老師戀愛了,一方麵還要安撫鬧騰了半年了的郝家父母。
矛盾在高二下學期春暖花開的那天爆發了出來。
校長讓蔣老師將郝采薇叫到辦公室裏來,蔣老師便鐵青著一張臉將郝采薇從課堂上提走了。壓不住課堂的語文老師隻能看著底下亂成一鍋粥的學生,抻著個脖子吼了一句話,然後下麵的學生都安靜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