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嘉德歎了一口氣,他伸出手撫了撫她隱在發髻裏的白發,說道,“涵兒,何來的萬歲?你總是這般……”他說這話的時候,眼裏有一些潮濕,隻覺得鼻子裏一股酸楚湧上,差一點就要留下了眼淚,這麼多年,第一次如此惆悵。他一直是愧對他們母子,若是連這些也給不了他們,自己豈不是太窩囊了,想到這裏,他不由得直了直脊梁,大了些聲音說道,“一直以來,朕都知道朕是對不住你和無心的,就讓朕補償給你們吧……”
“可是,這對南康不公平……”雲妃想了想,始終說不出什麼,但是心裏卻又始終過不了這道坎。
“朕想的清楚。若是無心登基繼位,你便是皇太後,你自然是會好好待南康的。若是南康登基繼位,你覺得楊太後會如何待你與無心呢?南康最終不過是她手裏的一顆棋子罷了。”慕容嘉德手指摁在她的太陽穴,不停地旋著圈,想要舒緩她皺起的眉,“你說呢?”
雲妃不再言語,她再也說不出個什麼所以然來,她自然是知道這其中的利害關係的。
突然間,慕容嘉德停止了手裏的動作,雲妃坐直了身子,向他望去。慕容嘉德豎起食指,放在嘴邊,做了一個噤聲的動作,側著頭傾聽著什麼。雖然十多年未曾拿過刀槍,他依舊沒丟當年的功夫。
有悉悉索索的聲音,似乎有人在屋頂掠過,不對,是幾個人!
慕容嘉德聽得清楚,剛準備開口喚來門外巡邏的禦林軍,門外打更的聲音卻響起了,“咚!——咚!咚!”
三更了。
門口的侍者輕輕敲了三下門欞,恭敬地報時,“啟稟皇上,三更到了。”
話應剛落,慕容嘉德隻聽見“呃。”的一聲悶響,就沒了聲音,他開口斥道,“你,進來!”雖然口裏這般說,可是他心裏卻是想著看那個侍者究竟是發生了什麼事,今夜的氣氛實在是詭異。
放開環住雲妃的手,慕容嘉德站起了身,卻沒有人應聲推門而入。慕容嘉德感覺不妙,還未等他作何反應,幾個身穿蒙麵的黑衣人便幽靈般地從房頂降了下來,手持利劍,閃著寒光。
“啊——”雲妃雙手按在胸口,尖叫了出來。
領頭的黑衣人示意了其他幾個黑衣人,像是在用眼神發布命令,極快的速度,他便閃身到了雲妃的麵前,舉劍便要揮下去。慕容嘉德心裏大叫不妙,顧不得衝著他一擁而上的黑衣人,拿起桌案上的茶杯砸向了領頭黑衣人的劍。
哐當一聲,劍偏了一些,沒有割像雲妃的喉嚨,隻是傷到了她的胳膊,血一下子浸染了衣裳。慕容嘉德舒出了一口氣,身子連連往後退,想也不用想,憑著自身的直覺,剩下的黑衣人的劍可是通通刺向自己的。可是,無論怎樣,他還是沒有躲過,身上傳來了一陣劇痛,低頭一看,身上已經有了好幾個傷口了,幸而躲得快,均不在要害處。
門外傳來了陣陣喧嘩,看來禦林軍已經有所發覺,慕容嘉德閃到嚇得呆傻住的雲妃身邊,喊道,“跟朕走!”然後用盡全力舉起房奏折的桌案,將她與自己護在了裏麵,想要帶著她盡快奔到殿外。可是,漸漸向他靠攏的黑衣人,劍卻無影無蹤地揮在了他的身上,桌案上也同時起了密密麻麻的深深劍痕。
慕容嘉德靈活地用護身的桌案抵擋著,黑衣人們雖然身手極快,卻也沒能傷到他的要害與雲妃分毫。眼見著就要到了門邊,慕容嘉德一腳將門踹開,大步一跨就要越出去的時候,雲妃卻被門檻絆倒在地,那一瞬她含著淚抬頭望向慕容嘉德,嘶喊道,“皇上,走——”
禦林軍漸漸近了,已經有幾個武藝高強的侍衛飛身而來,慕容嘉德恍然失神,手與腳都停了下來,他怎麼可以棄她而去呢?可是,難道要讓自己配上性命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