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末初夏的夜晚,有星星在閃耀著光芒,莫憶蒼走得緩慢,可是路不遠,很快便到了胭脂巷的巷口了。百家燈火,胭脂巷子裏熱鬧非凡,畢竟是青樓巷子,晚上才是最絢麗的時候。
經過旖紅閣的時候,莫憶蒼自然而然地抬頭望了一眼那閣樓上的窗戶,緊緊閉著,整個旖紅閣就那扇窗沒有一絲光亮。她歎了一口氣,頹然地低下了頭,也就在那一瞬間,餘光也掃見了那守在門口招呼客人的何花姨,正巧也看了她一眼,眼神意味深長。她心有些慌亂,不由得加快了腳步,慌張地往自己家的方向小跑而去。
門外有幾個男人躲在暗處守著,她看見了,心知肚明,莫憶蒼沒有戳破他們粗劣的偽裝,直直進了院子。意外的是,娘親沒有在門口翹首等著她回來。
難道是出了事?
莫憶蒼不敢妄自猜想,一把推開了房門進去,著急地喊著,“娘親!”
桌子上擺著的,都是莫憶蒼愛吃的菜,單影影靜靜地坐著,朝她望去,臉上是親和的微笑,她招了招手,示意莫憶蒼坐到桌前,“蒼蒼,回來啦?!”那聲音,蒼老而又幹涸,仿佛好些天沒有開口說話一般。
莫憶蒼見母親沒事,這才鬆了一口氣,聽話地坐下,她有些疑惑地問道,“娘親,這是……?”
“娘親好久沒有給你做好吃的了,這三天你辛苦了。”單影影仍舊保持著笑容,可是眼眶卻濕潤了,但始終也沒有流下眼淚,隻是伸手替莫憶蒼夾了幾筷子菜放進了她的碗裏,叮囑著她多吃些。
莫憶蒼的疑惑越來越重,可是卻來不及多想這些,她吃不下飯菜,甚至有些不敢抬頭看她,隻是有些怯怯地回話,“娘親,我沒有找到錦歌姑娘。”
“娘親知道。”單影影沒有想象中的那樣崩潰,她很平靜,沒有哭沒有鬧,沒有一絲激烈。她一語帶過,繼續給莫憶蒼夾著菜,直到碗裏堆成了一個小山包,沒有地方可以再放下了她才停下手來,夢囈般地喃喃,“蒼蒼,多吃點,都是娘親特地做的。”
一種不好的預感從心底而生,莫憶蒼索性放下筷子,一動不動,等待著母親說她要說的事。這些年了,自己的母親,自己是知道的,怕是她有話要對自己說吧。
單影影見女兒聽了手,終於忍不住眼淚,奪眶而出,滴落在白白的米飯裏,瞬間侵了進去,消失不見,然後一發不可收拾地哭了起來。
莫憶蒼站起了身,想上前去安慰。母親哭了,她想她是知道為了什麼。是自己這個做女兒的不孝。
滴答滴答。滲進米飯的,一滴兩滴,是鮮紅的血液。
莫憶蒼還未走到她的跟前,單影影的嘴角開始溢出了血液,猩紅刺目地在那碗動也沒動過的白米飯上,讓莫憶蒼一瞬間大腦空白。
“娘親,你怎麼了!”莫憶蒼嚇壞了,隻覺得腳下一軟,撲通一聲跪在了地上,心急如焚,連聲磕頭哀求,“娘,你是不是氣女兒不懂事,氣女兒不孝順,求您了,您別氣壞了自己的身子,求您了!”
單影影隻覺得身子有些搖晃,四肢無力,她伸手輕輕地抹了抹嘴角上溢出的血,搖了搖頭,用盡全身力氣抱住了跪在地上的莫憶蒼,試圖阻止她連連的磕頭。她說話的聲音很輕,莫憶蒼屏住呼吸才能隱約聽見,“蒼蒼,不是你的錯。”
莫憶蒼感覺得出母親的虛若無力,她動也不敢亂動,隻得小心翼翼地撐著單影影的身子,大氣也不敢出,急急地問道,“那娘親你怎麼了?”
“娘親要死了。”
五個字,重重地擊打在莫憶蒼本來就已經千瘡百孔的心上。她渾身一顫,輕手輕腳地摞動著,不相信一般的開口,“不可能的,來,娘親,蒼蒼替您看看,若是蒼蒼看不好,蒼蒼就去城裏找大夫給娘親看!娘親隻是太累了,怎麼可能會死掉!”她自顧自的念叨,眼淚也掉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