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六十四章 但為君故,無所不拋(3 / 3)

而燕綏必須留下,七萬兵畢竟不是林擎的人,文臻的兵除了文臻也隻認同他,隻有他在,才能更好地調配資源,融合兩軍,和林擎一起,攔住西番。

分離迫在眉睫。

“蘭旖教我的心法,我又教給了中文他們,雖然他們的內功不如我的流轉如意更適合你,也不如蘭旖的和你對衝更有效果,但畢竟和你源自一門,也有加成的好處,你就答應我一件事,隻用你聰明的腦袋,不用親自衝鋒陷陣,好不好?”

燕綏懶洋洋地捏了捏她的耳骨,道:“我隻對一種衝鋒陷陣感興趣。”

文臻嗬嗬一聲,掐了掐動不動就開車的老司機的胳膊,抬頭看他,下頜到脖頸線條精致優美,頸側靠近肩膀處,冷白的皮膚上有一點殷紅小痣,她以前竟從未發覺過,此刻看著覺得銷魂又招眼,忍不住親親那小痣,燕綏卻像是被觸及了什麼開關,手隱蔽地便往她腰上去了,文臻啪地打下了他的手,這還是萬軍之前呢!

真是個騷得不行的男人。

“回吧,也好照看著隨便兒不要作妖。”燕綏在她耳邊笑,“你放心,我必攔住西番,不讓胡馬過關山。”

“我隻要你好好的。為了讓你好好的,我也定會守住那朝堂,不讓那群妖怪作妖。”文臻撚著他的衣角,“記住,我和隨便兒,在天京,等你回來。”

……

香宮裏,隨便兒打了個噴嚏。

“誰在念叨我呢?”小子喃喃自語,“我那戀奸情熱的爹娘嗎?”

德妃坐在榻上,吹出一口煙雲,哈哈一笑。

門忽然又被敲響,隨便兒開門出去,和外頭張嬤嬤談了半晌,過了一陣回來,小臉陰沉沉的。

德妃慢慢坐起身。

“奶啊,好像有點不對勁。”隨便兒輕聲道,“張嬤嬤說太後看上了我,要調我去慈仁宮近身伺候呢!”

……

西玉閣今晚燈火輝煌。

陛下又來探望純妃了。

純妃娘娘近期盛寵,連宮內宮人都喜氣洋洋,穿梭來去,而正殿之內,新帝倚著榻邊,對正張開雙臂讓尚衣局女官量體的聞近純道:“瞧你最近瘦了些。還是再補補吧,皇後冠冕,講究一個體態端嚴。太瘦了風吹就倒,氣度未免不足。”

聞近純便滿眼喜悅地笑道:“陛下說的是。臣妾明日開始就加餐。”

新帝便笑笑,揮手示意女官們都下去,等殿中無人,聞近純愛嬌地靠在他懷中,新帝攬著她,一邊揉搓著,一邊低笑道:“你想要的,都許你了。朕想要的,你也該拿出來了罷?”

聞近純吃吃笑道:“陛下,莫急嘛——”

新帝驀然臉一冷,將她一推,站起身道:“休要得寸進尺!朕連皇後都許了你,你還不放心什麼?你再這般搪塞下去,朕倒要懷疑你的心田了!說實在的……”他微微睨著聞近純,“你一個妃子,久居深宮,如何能知那般大事?莫不是騙朕吧!”

聞近純惶然站起,要說什麼,新帝卻已拂袖而去,聞近純頓時慌了,搶上前去,一把拉住新帝的袖子,“陛下——”

新帝對還未走遠的尚衣局宮人道:“禮服倒也不必急著做,等朕的旨意再說。”

女官領旨退下,聞近純臉色大變,聲音已經帶了哭腔,“陛下!”

新帝理也不理,徑直往前走,聞近純提著裙子跌跌撞撞跟著,忽然咬牙道:“陛下——陛下——景仁宮您好久沒去了,願意帶臣妾前去瞧瞧嗎?”

新帝霍然停住腳步,回頭看聞近純,聞近純淚盈盈仰望著他,緩慢點了點頭。

新帝轉怒為喜,伸手捏了一把她的臉頰,笑道:“朕的皇後想去哪,朕都陪著。”

聞近純抹一把眼淚,也笑了,新帝親自攜了她上了禦輦,去了景仁宮。又示意跟隨的太監宮女都等在宮外,兩人進了殿門。

大行皇帝葬禮結束之後,新帝並不願意遷入景仁宮,因此暫時封宮。護衛也撤了出去,此刻推開淡淡蒙塵的大門,吱呀一聲聲響空寂,新帝心中一緊,但隨即看了一眼頭頂,便安下心來。

他身邊如今也安排了暗衛,是母後這些年積攢下來的人,很是忠心能幹,安全無虞。

聞近純卻一臉爛漫,牽著新帝的手往內走,一邊悄聲問:“陛下不帶幾個人在外麵守衛嗎?我每次進這宮殿都心裏發毛,好像先帝的陰魂還未遠走,還在哪個角落瞧著我們……”

新帝給她說得心中一突,但因為她主動提出帶護衛,倒更加安心,笑道:“朕是真龍天子,百邪不侵。你怕什麼。”

聞近純便拉了他往皇帝書房走,道:“臣妾上次瞧見景仁宮管事太監老孫鬼鬼祟祟藏東西……”

新帝心中一動,想起孫太監莫名其妙的失蹤,更信三分。

“你如何不去拿走?”

“那東西何等尊貴重要,臣妾什麼身份,敢去染指?也不過想著,將來為陛下盡一份忠心罷了……”

新帝心中冷笑。

進了書房,聞近純卻不急著找東西,從袖子中抽出一張明黃箋,笑道:“討個陛下喜話兒……”

新帝雙眉一挑,知道她是要字據,心中有些惱怒,想起母後囑咐,終究是忍了,似笑非笑接了箋,正要寫,聞近純卻道:“不敢要陛下親筆,陛下隻留個印鑒給臣妾便成了。”

新帝想著她要空白紙上印鑒,想必是貪心不足,還想在皇後位上再為家人謀官?真是可笑,也不想想,若他不樂意,印鑒有什麼用?

反正這女人也做不了真皇後,便虛與委蛇罷了,他取出隨身印鑒,痛快地按了。

按完一抬頭,卻看見昏暗光線裏,女子一張臉雪白,雙眸幽幽閃光,深邃如黑洞,瞧得他心中又一突。

隨即便見女子笑得溫柔婉轉,去拿那榻上小幾上的茶盞,道:“陛下,那玉璽,就在這裏呀——”

茶盞一掀,新帝身下褥墊忽然一空!

新帝翻身下墜!

刹那間新帝大叫:“護駕!”

屋頂上有人影連閃,一人撲向聞近純,一人撲向榻上,聞近純驚惶抬頭。

卻在此時轟然一聲,書架倒塌,架後衝出數條人影,手中長劍連閃,刺入皇帝暗衛背脊。

聞近純呼一口氣——永王果然沒有食言。

她一回頭,卻發現新帝還沒落下去,他竟然死死抓住了床榻邊緣,整個人吊在地道口,此時滿頭大汗滾滾而下,緊盯著她,眼底憎恨和哀憐交織,嘶聲道:“救朕……救朕……朕可以發重誓……一定立你為皇後……終身不替……”

聞近純看定他,忽然笑了笑,這一笑依舊溫柔婉轉,看得皇帝心中一喜。

隨即聞近純手一伸,手中已經多了一把明光閃閃的刀,她抬手,刀落。

新帝慘呼。

鮮血噴濺。

一雙手整整齊齊留在地道邊緣。

明黃龍袍的身影頹然落下。

於落入死亡陷阱的那一刻,劇痛和狂亂翻覆之中,燕縝聽見那女子嬌笑著道:“我想過了,還是做永王的皇後吧……皇帝輪流做,皇後隻是我喲。”

新帝向永恒的黑暗急速墜落。

有密集的機關啟動和利刃入體聲再次響起。

地道口緩緩關閉,聞近純雪白的臉一閃而沒。

……

片刻後。

砰地一聲悶響。

……永裕帝立在地底的黑暗中,就著一盞殘燈,看著麵前殘缺不全的屍首,半晌,歎息搖搖頭。

“你坐這皇位的時間,比朕想象得還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