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在川北潛行截然不同的風格,這回燕綏文臻在西川,選擇的風格是大開大合,不遮不掩,以速度取勝。
靠的是終於來援的三千精銳,和對西川地形的熟悉。
而他們選擇的路線也毫無規律,除了向著既定方向前進外,其餘時候神出鬼沒,西川軍被吊在後麵跟著跑,處處被動。不僅沒占到便宜,還消耗了不少兵力。
到得後來,趕回來的西川刺史易銘好像受夠了這種追逐戰,收回了追軍,看那模樣,竟然是不想空耗軍力,打算放行了。
燕綏文臻感覺到她沒盡全力,但也不管她到底是什麼打算,走西川要的就是一個快,搶時間最重要,讓對方來不及反應最重要,一路衝到了西川西南邊境,離眾人要去的德安已經不遠。
在路上,文臻也接到了聞近檀和妙銀的信,之前隨便兒失蹤,兩人差點沒將湖州給翻過來,後來燕綏接到隨便兒,也命張鉞給兩人帶個信,兩女便又匆匆奔往天京,之後因為潛行入川北,暫時斷了消息,如今重新聯係上,卻是說妙銀留在了天京,準備隨時接應隨便兒,聞近檀則帶人繞路追文臻而來。
文臻很想叫聞近檀不必追來,她實在再經不起好友任何損失了,奈何都在趕路,信息往來也沒那麼方便。
這一處是西川人也很少經過的地方,因為要翻過一座高山,高山之下便是一條大江,跋山涉水,對行路人十分不友好。
但這裏是離德安最近最方便的路途。
但是到了那座山下,眼睛很利索的文臻老遠看著那被白雪覆蓋的山體覺得不對勁,當即命令軍隊就地駐紮,斥候上去探查,過了半晌下山,人還沒到,就聽見一片隆隆之聲,大片的雪追逐著那幾個小小的黑影自高坡上滾滾而下,如浪如潮,聲勢驚人。
雪崩了。
如果騎兵過山,非得被埋了不可。
雪崩之後再去探路,發現雪崩的地勢很是巧妙,一場崩後,將唯一一條還算平坦的道路掩埋,馬匹是肯定過不去了。唯一還能走的路非常考驗人的輕功,三千騎雖然都是精銳,但負重不低,硬過可能會有不小傷亡。
最關鍵的是,下山之後的渡河,應該也不會允許騎兵通過。
燕綏當即下令騎兵不必過河,折轉繞路出西川境。
最終過雪山的隻有燕綏文臻林擎和四大護衛,連采桑文臻都讓她和騎兵走了。
那座山上氣候比文臻想象得還嚴寒,多虧文臻一直帶著酒和辣椒,下了雪山之後果然麵對一條已經結了冰的大河,但是大河周邊別說船,一條舢板都看不到。
這也是正常操作,然後文臻就看見燕綏變戲法一般,令日語拆解組合出了兩個簡易版的雪橇。燕綏抱起她,往雪橇上一墩,把自己的大氅往她身上一裹,便親自拉起了繩子。
這讓準備吹哨馭獸來拉雪橇的文臻瞠目結舌。
正要拒絕,卻聽燕綏道:“當初在長川,你曾經也這樣拉著我走過雪地,現在輪到我拉你了。”
本來要走過來的林擎聽見這句,立即捂著胸口走開了。
那什麼狗糧,天天被塞得要胃酸。
文臻也就不動了,笑著看燕綏一手拽住了繩子,深呼吸,提氣,好讓自己更輕一點。
她裹在大氅裏,大氅的絨毛簇著她巴掌大的臉,臉頰也不知是凍得還是歡喜得,綻著桃花色,怎麼看都不像一地封疆的大吏,或者一個三歲孩子的娘。仿佛還是當年空降屋頂的小姑娘,眼眸很圓,倒映著一輪澄淨的月亮。
燕綏看著她,微微一笑。
在他心裏,她也永遠是他的小姑娘。
日語很機靈地給燕綏靴子裝上滾輪,他便帶著她在冰上溜了起來,文臻眼眸瞪得溜圓,萬萬沒想到這貨連滑冰都會了。
另一隻雪橇林擎坐了,文臻還是喚了兩頭狼來拉雪橇。四大護衛等下一波過河。雪橇不大,冰的厚度也說不準,不敢載太多人。
林擎在拚命催那兩隻狼:“哥們,哥們,快一點,莫讓他們超過俺們,總跟在後麵看他們卿卿我我你們不酸嗎?”
文臻:“林帥,那兩隻狼一公一母,是一對兒。”
林擎:“……”
這年頭狼都來欺負單身狗。
燕綏分明不想和林擎並行,越發溜得飛快,他身形高挑,滑行流暢,文臻眯眼打量著他迎光的身影,細腰腿長,優雅迅捷,像現代那世的花滑王子。
這本來就是她家會算計,會賣萌,會做內衣,也會花滑的真正的王子啊。
是一生驕傲,一生目下無塵,卻總會為她做那些哪怕普通男子都不屑做的那些事的王子啊。
因為他心底予她真正平等,而不是打著保護寵愛的旗號實行控製私欲的偽尊重實男權。
怎麼能不愛他呢?這樣的男人。
她摸出一根棒棒糖,一邊吃一邊笑眯眯想,當年在雪地裏拖著他行走時,其實才剛剛心動,那時候救他護他,也有一部分是出於愧疚責任和感激。誰又能想到,走出了那年山穀裏的雪,一轉頭桃李穠豔,碩果已掛枝頭。
她忽然喊:“我甜!”
燕綏在疾行中回首,飄飛的衣袂在日光中揚起。
文臻雙手在頭頂一舉一彎一偏頭,“比心!”
燕綏怔了怔,但這種萌係動作他實在做不來,文臻笑著對他把手指一捏,“比心。”
燕綏一臉“這動作很幼稚”表情轉過頭去,然而下一瞬間,他背對著她抬起手,迎著光的手指一捏。
文臻笑眯眯啃一口棒棒糖。
好甜。
後麵將兩人互動都看在眼裏的林擎。
嘔。
好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