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38
當琴奏一身紅衣回到山上時,天已經微亮了。
她不記得自己究竟是穿著紅衣出去的,還是紅衣其實是被血給染的。琴奏尋找了那個衙門,一個不留,就想他們對寨子裏的人做的那樣。琴奏不知道自己這樣做算不算做錯了,但她知道,自己現在可以坦然地站到二鳳跟王生的墓前了。
等琴奏離開二鳳的墓,想要回去時,蕭逸書不知道什麼時候就那樣安靜地站在那裏等他,他的眼底有一種掙紮的痛苦。身為醫者,他的嗅覺靈敏無比,自然能分辨出琴奏身上染著的血腥味道。
可他什麼話都沒說,也沒指責琴奏什麼,因為在他看來,最先做錯的人就是這些所謂的正義之師。若不是他們心狠手辣,將整個寨子裏的人都殺光了,琴奏又怎麼會這樣做?他阻止不了琴奏想做的事,但他也心疼琴奏做的決定。
他是醫者,最能體會活著的那種意義。好端端結束了那麼些人的命,即便他們是罪有應得的,動手的人心底也會落下一個魔障,他看人從來就很準,琴奏是個好姑娘,她從沒有殺過人,可今天,她破戒了。
可他一點都不覺得髒,即便她浴著鮮紅的血向她走來。琴奏合該就是這樣一個生如夏花般漂亮的女孩子。
“他們應該很快就會找到這裏來,我們要怎麼辦?”琴奏安靜地看著麵前的蕭逸書,心底卻忽然平靜下來。還好,他眼底有心疼,有擔心,卻獨獨沒有害怕與厭惡。琴奏隻怕蕭逸書這般純良的人,不喜她的滿身殺戮之氣。
離開的時候,琴奏看著蕭逸書放了一把火,將這浸在血水裏的寨子給點著了。蕭逸書說,燒了寨子,什麼都沒了,再也不會有仇恨,而張虎他們也就能安心輪回去了。隻希望他們下輩子不要再投身在這樣的人家,能過上一世安康的好日子才好。
在蕭逸書同琴奏下山以後,坐在路邊茶棚裏喝茶的時候,正好聽見路人在談論昨晚發生的事。琴奏安靜地坐在一邊聽著,蕭逸書卻是專注地喝著破了口的茶碗裏的淡茶。
“聽說了嗎,昨晚上整個衙門裏的人都死光了啊。”
“可不是,我今早還從那邊過來的,那血水都淌了半條街,味兒重啊。”
“死了一府衙的人,上頭肯定會派人來查的吧?”
“也不知道遭了什麼事,這些人還真是膽大包天,連官府的人都敢殺!”
“聽說是附近那寨子裏的人來報仇了,好像是個女的。”
“我小舅子就住那條街,說是昨晚是見過一個女的,穿著一身紅色,索命鬼一般。”
“呦,這青天白日的,你可別嚇我?”
“你不做虧心事,又怕啥?”
……
蕭逸書擔心地看著麵前的琴奏,她怎麼就膽子這麼大,竟不知道護著自己呢?自古民不與官鬥,她這樣,如何保得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