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九〇章 吞火(上)(2 / 3)

為了眼下的這場作戰,兩個月的時間裏,渠正言暗地裏觀察訛裏裏的進攻模式,記錄雨水溪各個軍隊在一次次輪換間重複出現的問題,已經準備多時。但所謂作戰的第一步,終究還是準備好鐵錘碰鐵氈的硬實力。

就在這個午後,雙方正麵作戰的力量,在公平的碰撞下,被正式地放上天平衡量了一次。

最初的交戰,傷亡也是最慘烈的。

為了掩護訛裏裏在鷹嘴岩的強襲,這一天戰場上的數個陣地都遭遇了規模龐大的進攻,女真人在泥水中擺起陣勢。在進攻最激烈的、鷹嘴岩附近的二號陣地,防守的華夏軍甚至一度被突破了防線,差點沒能再將陣地奪回來。

而隨著渠正言部隊的悍然殺出,參與進攻的漢軍降卒或許稍有膽怯,已然在兩個月的進攻受挫中感到厭煩的金軍主力卻隻感到機會已至的振奮之情。

被訛裏裏這種勇將帶出來的部隊,同樣不會畏懼於正麵的決戰,在軍中各中層將領的眼中,隻要正麵擊潰對方的進攻,接下來就能夠擺平一切的問題了。

降雨伴隨著滲人的泥濘,雨水溪一帶地形複雜,在渠正言所部最初的攻擊中,金兵部隊欣然迎上,在方圓數裏的龐大戰場上形成了八九處中小型的交鋒點,雙方或穩或急、或攻或守,以十餘人、數十人左右組成的盾牆鋒線在轉眼間推移衝撞在一起。

金鐵的交擊在山間的雨幕裏傳出令人心顫的悶響,廝殺聲咆哮往周圍的山嶺。在交戰的鋒線上,廝殺猶如絞肉的機器般吞沒前進的生命,衝上前去的士兵還未倒下後方的同伴便已跟上,人們嘶吼的唾沫中都帶著血腥。互不相讓的對衝中,華夏軍如此,女真士兵也是如此。

這樣的稱量,沒有多少的花俏可言。在這天下二十年的縱橫間,過往每一次這樣的對衝,女真人幾乎都取得了勝利。

但這一次,女真人的陣型在後退。

這樣的對衝,第一時間展現出的力量激烈而澎湃,但隨後的變化在許多人眼中也格外迅速和明顯。前陣稍稍後挪,一部分女真人中資曆最深、殺人無算的中層將領帶著親衛展開了進攻,他們的衝撞鼓舞起了士氣,但不久之後,這些將領與其麾下的老兵也在絞肉的鋒線上被吞沒下去。

從交鋒到一方崩潰的這段時間,人們心中或惶恐或沸騰,許多的念頭,甚至都沒有在心中轉出個結果來。女真將領是按照預定的程式親自投入了進去——因為在以往一次次的正麵作戰中,這樣的選擇是最棒的。到他們被吞沒下去,戰線由顫抖化為雪崩,變化也並未在人們心中留下多少痕跡。隨後幸存者隻能隨著奔跑的士兵掉頭奔逃。

戰場就是這樣,個人的能力往往無法左右戰局的發展,人們被裹挾著,心性積極的去做自己該做的事情,消極者僅能跟隨同伴亦步亦趨。在這個午後正麵交鋒的片刻,雙方都遭到了巨大的損失,女真一方的陣地,在不久之後,被正麵撕開。

潰退、廝殺、戰鬥隨後如海潮般衝向附近的山嶺、穀地。

雨水溪的地勢,畢竟並不開闊,女真人的主力部隊都在這凶悍的進攻中被強硬地推開,漢軍部隊便潰敗得更是徹底。他們的人數在整個戰場上雖也算不得多,但由於不少山道都顯得狹窄,大量潰兵在擁擠中還是形成了倒卷珠簾般的局麵,他們的潰敗擋住了部分金軍主力的通路,隨後被金人果斷地揮刀砍殺,在一些地方,金人組起盾牆,不僅防禦著華夏軍可能發起的進攻,也阻止著這些漢軍部隊的逃散。

這如烘爐一般的激烈戰場,轉眼間便成為了弱者的噩夢。

一部分潰敗的漢軍被華夏軍、金兵兩頭壓著殺,一部分人在去路被截後,選擇了相對空曠的地點抱頭下跪。這時候原本守著陣地的第五師士兵也參與了全麵進攻,渠正言領著參謀部的人員,迅速搜集著在大雨裏投降的漢軍部隊。

“……從雨水溪到黃頭岩的後路已經被切斷,達賚的軍隊十天半個月內都不可能在雨水溪站穩腳跟,女真——包括你們——前線五萬人已經被我分割擊潰!今日夜裏,雨勢一停,我便要敲開女真人的大營!會有人冥頑不靈,會有人負隅頑抗!我們會不惜一切代價,將他們埋葬在雨水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