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床上,葉昭望著那抹寂落的背影,有些心疼,那個女人近來話越來越少,陪他多日,說過的話屈指可數。
“葉昭……”桑月棠忽地開了口,輕輕握了握左手手腕,拉了拉風衣的衣袖,她素來怕冷,這個天氣,她還是適合風衣。她緩緩轉過身來望著葉昭,目光有些飄渺,似是落在他身上,卻又好似穿過了他落在了別處。
他抬頭看著她,眼神依舊是前所未有的陌生。
桑月棠很不甘心,他竟然就這樣將她給忘記了,扯了扯嘴角,問他:“這些天,你有嚐試著去想以前的事情嗎?”
葉昭點了點頭,微微蹙了蹙眉,卻並沒有吐一個字。
一時間,桑月棠委實不太能夠確定,他那個表情到底是什麼意思。是想過了,沒有想到,所以覺得自己待她愧疚?還是覺得她這個問題很無聊,明明已經忘記,還去想做什麼,他感到不耐煩了?
“那能想到一點點什麼嗎?”桑月棠咬了咬牙,斂著聲音小心翼翼問。既然問了,既然已經低頭了,那就更加徹底一點吧,即便是你真的不耐煩了,我也暫且先把你當作是對我的愧疚,誰他媽讓失憶的不是老娘,誰他媽讓我是自作自受!
葉昭望著桑月棠,默了默,搖了搖頭。
桑月棠眼睜睜看著他一點點地將她所有的希望破滅,不剩一點。最後隻能長長的吐出一口濁氣,似是無奈,又似釋然,五味俱全。
“那……”
“小俞,你來啦!”桑月棠剛想再說些什麼,葉昭突然轉了臉,衝門那處開了口,“阿澤,你也來啦,公司怎麼了?老四還扛得住嗎?”
“行啊,我看他挺能扛的。”雲夢澤一如既往嬉笑著,“嫂子,你也在呢。”順便和桑月棠打了個招呼。然而,隨即又想起葉昭那腦子的事情,瞬間知道自己怕是踩雷了,幹笑幾聲,轉了話鋒:“那啥,三哥,最近感覺怎麼樣,什麼時候能出院?”
葉昭笑了笑:“就這一兩天吧。”
桑月棠看著葉昭有些隨意的笑,心狠狠地疼起來,這就是報應嗎?還真是夠徹底的。這一刻,她隻感覺自己完全是個局外人,完全融不進他們的圈子。朱自清說的真有理,熱鬧是他們的,而她什麼都沒有。
“那你們聊吧,我先走了。”桑月棠扯了扯嘴角,艱難吐字。
“哦,好的,你去忙吧。”葉昭應了她。
桑月棠隻覺胸口再次一堵,怔怔地望著他,一時間不知道說什麼才好。他有必要回得這樣快嗎?!他這是變相地要趕她走嗎?!
“學姐,我送送你!”張玲俞也意識到葉昭可能有些過,趕緊跳出來圓場。
“不用,”桑月棠掀了掀嘴角,聲音撕扯著聲音,斂了斂眼簾,“不用,你們談吧。”
張玲俞望了一眼葉昭,葉昭淺淺一笑,不曾擲詞。
“那你路上小心些。”張玲俞心裏歎了歎,這是鬧哪樣?!
桑月棠點了點頭,徑自離開。
“葉昭……”忽地,桑月棠按住門把,駐了駐足,再次回頭望了葉昭一眼,緩了一口氣,幽幽歎息:“能夠忘記可真好。” 你來了,我當你不會走。你走了,我卻無法當你沒有來過。
葉昭抬眼望著站在那裏的桑月棠,女人的臉色慘白無色,她嘴角揚著寡淡的笑意,眉目清遠起來,眸子裏麵的陰霾漸漸驅盡,散去悲傷,化去絕望。
最後,什麼也沒有剩下。
就這樣,他看著她輕輕掩上門,轉身離去。
她是沒有聽到,就在她掩上門的那一瞬,裏麵某人問旁邊某兩位:“她是不是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