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星河咬牙,心如刀絞,“是,很好。”
溫翹對上他慍怒的眼睛,淡然無波,忽然抬手捂著嘴巴,懶洋洋地打了一個哈欠,隨後轉身走到樹下,背對著他,隨隨便便地在樹下的幹草上踩了幾腳,靠著樹幹坐下來。
雖然不知道她要做什麼,但是心中隱約有一種安穩的感覺,陳星河雖然積壓的怒氣,但也並沒有發作出來,隻是眸色沉沉地看著。
溫翹抬眸,無視掉他眸中的情緒,對他拍了拍身邊的位置,示意他坐過來。
猶豫了一下,陳星河還是拾步走了過去,依著她的安排,在她身邊坐了下來,然而,他剛剛坐下,溫翹忽然頭一歪,靠在了他的肩膀上,目光空洞的望著前方,“特別恨我,是嗎?”
訝異於她的主動,陳星河猶如被施了定身法,身子僵硬,動彈不得,半晌,他才直率的回答:“是!”
“恨之入骨?”溫翹仰頭,挑了眉梢看他,眼中卻不帶半分的情緒。
“是!”
陳星河也看著她,再次回答了一個字。
溫翹忽然笑了,笑意淺淡,開玩笑一般,“那……這算不算是刻骨銘心呢?”
陳星河一愣,驚詫於她會用這個詞,她不是一直討厭自己的懦弱無能,蠢笨天真嗎?又如何會把這般鄭重的詞語用在他的身上?
一瞬間,他竟覺得有些恍惚,好像眼前這張笑著和他說笑的臉是在夢中出現的一樣。
“星河,你還記不記得,有一年夏天,英嫂養的波斯貓生了一窩小貓,你偷偷地從醫館裏抱出來讓我看?”
不理會他的愣怔,溫翹笑著,繼續問。
他如何會不記得,英嫂是安仁堂掌櫃的夫人,也算是他和陳月澤的師娘,因為他笨拙,小時候常常弄壞英嫂的東西,英嫂對他最是不喜,但是礙於掌櫃的麵子,英嫂也不好直接將他趕出去,隻是明裏暗裏的為難。
溫翹喜歡貓,恰好英嫂不知道從何處弄來了一對波斯貓,後來生產了,他就趁英嫂不注意,偷偷地抱出來給溫翹看。
他記得溫翹當時喜歡的不得了,雖然後來回安仁堂被暴打了一頓,但他仍舊覺得那場打挨得是值得的,畢竟換來了他和溫翹為數不多的溫馨歲月。
念及往昔,他的目光也柔和了許多,琉璃般閃爍著溫潤的光澤,點了點頭。
見他記得,溫翹勾著唇角,雖然笑著,眸底卻有隱隱地傷感,“我還記得,我說那貓兒可愛,你很開心,口不擇言地說要跟我爹提親,要和我以後也生一堆像那貓兒般可愛的小孩。”
陳星河的臉色一僵,看著溫翹,恍然間明白了什麼,雖然這段話他已經不大記得,也許隻是年少時看到喜歡的人,便什麼都不顧,言語中總帶著對未來的期許,可是他卻不知,她是石女,如何與他生下孩兒?
“溫翹。”
他咽了一口口水,顫抖的指尖落在溫翹的肩上,溫翹卻輕輕地搖了搖頭,“讓我把話說完。”
陳星河點點頭,便不再打斷。
“星河,真的很抱歉,這輩子是溫家對不住你,對不住月澤,更是我負了你,是我虧欠了你,所以……”她頓了頓,勉強咽下胸臆中翻湧的血腥,笑了笑,“所以,我就欠的多一點,就算是你恨我也好,刻入你的骨,你的魂,這般,你便永遠都無法忘記我,等到來世,再讓我慢慢償還,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