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卷 第40章 從此白首不相離(3 / 3)

白涵靈哄著孩子不哭,也沒有在意到澹台夜輝臉色的變異。

“靈兒,屋內有點悶悶的,我們出去走走吧。”澹台夜輝不知是自己多疑,還是真的不對勁。

“陵兒要睡了,我先哄他睡覺,你要是覺得悶就自己出去散散心。”白涵靈說道。

澹台夜輝更不敢把白涵靈一人留在這個屋裏,他也不懼怕什麼殺手刺客,不過真能躲過宮裏層層防衛混到這兒來的刺客還真是大不容易。他起身索性取了牆上的佩劍,拔出了劍,吼了一聲:“是哪兒來的朋友,出來現身一見吧。”

白涵靈一愣,不知澹台夜輝此言為何。不過很快就有一個身影從屋頂掉下來,白涵靈驚叫一聲,他趁她毫無防備的時候,瞬間搶走了她懷裏的孩子。不得不說,相夫教子的白涵靈武功和反應都退步了,而他卻進展了很多。

“風惜揚!”澹台夜輝看清了他的臉,喚了聲他的名字。

由於白涵靈剛才的尖叫聲,引得門外侍衛衝了進來,看見一個青袍男子手中握著冷劍,手裏抱著的是皇上與涵妃的寵兒,立即高聲喊道:“有刺客,有刺客!”

“風惜揚,不要傷害我的孩兒。”白涵靈急忙喊出了聲,想衝過去奪回陵兒。

風惜揚將劍鋒對著陵兒,威脅道:“不要過來,否則我就殺了他!”

“你敢!”澹台夜輝握緊了劍。

“你要是敢上前一步,看我敢不敢?”風惜揚微微一笑,“我敢一個人來這個皇宮向你挑釁,難道還會將生死放在眼裏?”

白涵靈嚇得眼淚掉了出來,渴求道:“你要什麼我都給你,隻希望你不要傷害我的孩兒!”

“靈兒姐請放心,我不想傷害你的孩兒。風惜揚進宮隻有一個目的,就是與澹台夜輝公平一戰!”風惜揚傲氣淩然地說道。

“我明白了,你放開陵兒,我答應你!”澹台夜輝說道。

“澹台夜輝,相信你的人都是傻子,你的承諾有人敢信麼?”風惜揚反唇相譏道,大笑了兩聲。

風惜揚太過囂張,出言不遜,讓澹台夜輝恨得牙癢癢:“你!”

“我要見傾若一麵,你讓她來,我現在隻信她!”風惜揚開了口。

外麵全是圍著層層侍衛,風惜揚現在是插翅難飛,澹台夜輝下了命令:“來人,去把傾若公主請過來。”

不多久,澹台傾若與孟陽就相繼趕到,看了眼前的這一幕情景,澹台傾若差點嚇暈了過去,天啊,風惜揚怎麼會如此光明磊落地站在這兒,他真的是不要命了!再相見時,在風惜揚與澹台傾若的眼中,感覺一點都沒變,眼神依舊如此熟悉。

“傾若,讓他放了我的孩兒。”白涵靈立即走到澹台傾若身邊,懇求道。

澹台傾若一步步走向風惜揚,兩人深情的眸子互相凝望之中,是苦是甘都不知,他們也不知道馬上將要麵臨的結局是什麼。不過這次澹台傾若很釋懷,他生,她跟他活著,他死,她陪他去死。

經曆了太多風霜,他們又相見了,風惜揚的眸子是無盡的哀愁,他怕她的心裏一直在怪他。她從來沒有怪過他,在皇宮裏這樣的相遇令她十分愕然,澹台傾若忽然笑了,很甜,在這種情況下風惜揚不知她為何而笑,可是隨著她的一笑亦是笑了,他柔聲問:“你笑什麼?”

“你真是個瘋子,每次出現都讓我始料不及,不過無論如何,至少我們相遇了。”澹台傾若笑著說道,這次相遇了,就再也不會分開了。

風惜揚舒了一口氣,她的笑容讓他內心的仇恨頃刻間全部煙消雲散,眼中隻留下了溫柔:“上次一別,我還以為你恨著我,讓你受了那麼多苦。”

“你也為了我吃了很多苦頭,大家扯平了吧。”澹台傾若向他伸出了雙手,“把陵兒給我的,他是個無辜的嬰兒,是白姐姐最大的牽掛。”

她開了口,他點了點頭,把嬰兒交給了澹台傾若,白涵靈趕緊走過來從她手裏抱住了孩子,這才大石落下。

這個時候外麵的侍衛想蜂擁而上,而澹台傾若、白涵靈還有孟陽站在了風惜揚的身前,使得澹台夜輝和侍衛們都無法向前靠近一步。澹台傾若此刻是欣慰的,孟陽與白涵靈每次在在她最危險的時候,都會挺身而出,他們這一次又選擇了站在她的這邊。

“皇上,你曾經答應過傾若,放了風惜揚一命,無論如何都不得傷他性命。以前皇上答應了傾若不少,可是信守的承諾不多,這次是最後的一次,希望皇上不要再讓傾若失望。”在這種時刻,她隻能平靜地接受任何結局,風惜揚的性命就在澹台夜輝一念之間。

“可是,傾若,風惜揚作惡太多,他還想要了朕的命!”澹台夜輝擔心放虎歸山,終究不妥。

澹台傾若緊緊牽住風惜揚的手,與他十指相扣:“今夜,傾若與惜揚要麼同生要麼共死,全憑皇上做主。”

她這麼堅定地跟著他,風惜揚緊皺眉頭,覺得他所做的一切一切都是值得的,因為這個女人再用整個生命愛著他,如同他愛她一般。

澹台夜輝幽深的眸子如鷹般銳利,在戰場廝殺的他千裏之征,見慣了殘酷殺戮,血流成河,天地俱換了顏色。衣著尊貴龍袍的他身上帶著決絕的殺氣,俊美飄逸呈現一張極其冷冰的麵孔,他下意識裏清楚風惜揚是個厲害而太危險的人物,留著他便是心頭大患!

不得不承認風惜揚是一個傳奇角色,他以一己之力,憑著非凡的才能,勸說兩國國主發動了一場四國之戰。風惜揚鎖流露出的霸氣與智慧絕對不遜於澹台夜輝,這個男人太癡太狂,什麼都可以犧牲,什麼都可以不顧,除了傾若,他摯愛的女人。

“皇上,臣妾叩請皇上放過風惜揚。”白涵靈抱著孩兒跪下了。

“微臣叩請皇上準許傾若公主與風惜揚平安離開皇城。”孟陽也跪下了。

澹台夜輝手一鬆,劍掉到了地上,他冷峻而道:“你們都在逼朕,是不是?”眼前有三個人是他這輩子最重要的親人、愛人以及兄弟。

風惜揚握緊澹台傾若的手,側頭淺笑:“不要怕。”

“有你在身邊,我不會怕。”澹台傾若回他一笑,她本心如死灰再蕩漾不起任何波瀾,此刻唯一的牽掛就是風惜揚的生死。

對別人狠也是對自己狠,為了權勢,將身邊親密之人都一一傷害,直到成為真正的孤家寡人。就算是贏得了天下,卻隻能煢煢孑立,如果今日他還要堅持,恐怕最後點感情都扼殺無疑。最終澹台夜輝開了口,眼中殺氣不見:“傾若,王兄對不住你的事情太多,這一次王兄放你和風惜揚走。”

聽了這話白涵靈與孟陽皆舒了一口氣,澹台傾若忙扶起兩人:“孟陽大哥、白姐姐,你們對傾若的情意,傾若記在心裏。”

能有命活下來見到澹台傾若已是萬幸,現在還能跟她一起離開皇宮,風惜揚在山窮水複之時猛然間柳暗花明,就在見到她傾國一笑之後,他就不想死,舍不得這條命,他答應過要給她幸福的。

澹台傾若望著澹台夜輝,一步步走近他,即使他對她做錯了多少,她在臨走之前選擇了原諒:“王兄,傾若今後隻會記得你的好,後會無期。”

澹台夜輝漠然不語,澹台傾若衝他一拜。而後澹台傾若轉身,澹台夜輝道了一句:“傾若,王兄愛你的心始終沒有變過。”隻是在追逐皇權的路上,太多誘惑讓他迷失了自我。

“所有將士聽命,都散開,不得傷害傾若公主與風惜揚,違令者斬!”澹台夜輝下了令。

孟陽興許是還有點不放心,怕路上生變,上前一步說道:“皇上,臣奏請護送公主出城。”

澹台夜輝啞然失笑,他們是他最在乎的人,可他們都不再信任他了。白涵靈抱著孩兒走到了澹台夜輝身旁,她的裝飾雍容華貴,不再似曾經的輕逸飄颻:“臣妾謝過皇上。”

“恩準。”澹台夜輝向孟陽做了個手勢,他的目光移到風惜揚身上,“從今往後風惜揚不得再出現朕的視線之中!”

澹台夜輝不想再見風惜揚,風惜揚亦是一樣。

孟陽向澹台夜輝深深行了一禮,眼神頗有深意:“皇上,臣這便送公主離去,請皇上多多保重龍體。臣相信皇上會是一個好皇上,會開創一個前所未有的盛世風雲,天下百姓皆有所依。”

孟陽這話,在場人都聽得出來,他是在向澹台夜輝辭行,送澹台傾若這一去,孟陽也不會再留廟堂,閑雲野鶴的逍遙日子才是他真正向往的。天下大局已定,他也能夠功成身退了。

沐城楓走了,孟陽也走了,澹台夜輝微微點頭,裝著聽不懂孟陽的別語,揮了揮手:“去吧。”

侍衛們散開,中間留出一條道,孟陽、澹台傾若與風惜揚三人離開了,永遠消失在了澹台夜輝的眼中。

澹台夜輝黯然淚下,將白涵靈和孩兒深深擁抱,白涵靈感受到男人最深的脆弱,安慰說道:“皇上擔當天下重任,臣妾和他們都希望看見國泰民安,過去的就讓它們隨風而去,一切會有新的開始……”

“朕知道,朕會的。”澹台夜輝柔聲而語,隻要他做得夠好,天下人都不再怪他。

柳絮飄揚,琴聲清雅,謙謙君子專注凝神於手指牽動而出的琴音中。

清秀非凡的耶律楠衣著柔軟青衣,青袍隨風而舞,伴隨的曲調的和諧之音,此乃天籟,他的眉宇間隻剩祥和。

沉醉於琴音之中,心境不可與曾經同日而語,放下了權力,看不清這個世界,他更像一位雅士。

曲畢。風浮動耶律楠的長絲柔發,他淡淡望了眼謝芷卿,臉上露出一抹微笑。這樣的愜意曾經幾時在他的夢中出現過,現在終於實現了。

“相公譜的這首曲子真是太好聽了。”謝芷卿笑了笑。

耶律楠微笑著說道:“娘子若是還想聽曲,我再彈一曲。”

“行了,我還得去幫月奴、冷雨做點事兒呢,哪有你這個清閑命。”謝芷卿的臉上忽然泛起一絲紅暈,開始來到個小村莊生活得非常不適應。而現在他們都習慣了這裏平淡的生活,和和美美。以前當太子妃和皇後都沒有現在這樣平靜和滿足,原來很多時候放棄是為了更好的得到。

“大哥?”屋外有人喚了一聲,是李賢進了門。現在他們兩家人在一起落戶於李賢的妻子冷雨的老家。

聽李賢能叫他一聲大哥,真好。耶律楠現在喃喃自語:“能有李賢你這個兄弟,是我耶律楠是幾生修來的福分!”

“大哥這是何話,能與大哥作伴,縱情山水是李賢當日的夙願。”李賢笑了笑,“走吧,我收拾好了,等會兒一起去打魚。”

“好!”也是因為有了這個好兄弟,耶律楠才有重生的機會,現在有謝芷卿和月奴兩位賢妻陪伴,他再無所求。

李賢與耶律楠出了門,一個六七歲的孩子跑了過來,拉著李賢的衣袖問道:“爹,這句話是什麼意思啊?今天我問了先生,先生說我年紀還小,以後就懂了。”

“哪句?”李賢疑惑問。

“君當作磐石,妾當作蒲葦。蒲葦韌如絲,磐石無轉移。”孩子大聲搖晃著頭問。

李賢心一顫,他不禁轉過頭遇上了冷雨的目光,兩個人相視而笑。還記得當日在太子府的時候,冷雨喚名冷馨雨,就是因為這句詩與李賢結下了不解之緣。

“乖,去問你娘。爹現在要跟大伯出去打魚啊。”李賢摸了摸孩子的頭,然後跟耶律楠互相把著肩膀走遠了。

機靈的小孩又跑到正在編織漁網的冷雨麵前撒嬌,冷雨笑著搖了搖頭:“瓚兒,你年紀尚小,等長大了自然就明白了。”

謝芷卿與月奴聽了這話,相視而笑,耳邊傳來的是瓚兒不依的聲音,其樂融融。

桃花島景美怡人,島上竹木蔥籠,晚花爛漫,鶯啼婉轉。

一個遠離朝廷與江湖的地方,風惜揚與桃花島的主人曾有過一些交情,這日帶著澹台傾若來遊弋玩耍。

魚鷹竹筏穿梭於清澈池麵;水畔竹籬茅舍,掩映於翠綠叢中。倒影映水底,彩石鋪池床。池麵平如明鏡,清澈見底,魚遊水中,曆曆可見,清風徐來,水波蕩漾。

或許他們的緣分並沒有那麼淺,就在這日,再次相遇,未料到歸隱的沐城楓與玉顏竟然定居在此。

澹台傾若與沐城楓又相見了,驚愕一閃而過,隨即二人露出了笑顏。四人相見,一時無語。

穿著淺綠色荷葉裙的玉顏走到風惜揚身旁,略帶嘲意:“風莊主,別來無恙,你命挺大啊,還沒死。知不知道這些日子,人家有多惦記你,相公可以作證,是不是哇?”

沐城楓臉上洋溢著微笑,跟著玉顏混了這麼久,早就是個搞笑高手了:“沒錯,我家娘子夜夜甚是思念風大帥哥的安危。”

看來有些日子不見,果然變了味道,連沐城楓都變得如此妖孽。風惜揚的眼眸頓時變得情深難舍:“玉顏姑娘都沒死,在下又豈會舍得先去?”

“你娘子就在身邊,你不怕她吃醋麼?”玉顏挑釁地目光看了澹台傾若一眼。

“惜揚一直魅力太深,這一路上願意追隨他的鶯鶯燕燕還真不少,如果玉顏想成為其中一個,我滿不在乎。”澹台傾若嬌聲道。

玉顏笑顏綻放,如芙蓉盛開般豔麗多姿:“喲,我搶你男人,你都滿不在乎,果然是心胸寬大。”

“你搶我男人,大不了我再搶你的啊,一報還一報!”澹台傾若搖擺著婀娜的身姿走到沐城楓麵前,“現在我變口味了,小白臉玩夠了,黑人帥哥也不錯。”

風惜揚的臉色一下子變了,他衝澹台傾若喊道:“喂,還是白的玩著更有意思!”

沐城楓笑了幾聲:“行了,你們來者是客,到我們的小築裏去坐坐,喝杯酒,免得說我們沒有待客之道,連頓飯都不招呼。”

澹台傾若點了點頭,過去拖著風惜揚的手臂:“沐大帥哥發話了,我們蹭吃蹭喝。”

玉顏則是很不放心地盯著沐城楓:“你丫給我小心點,別讓我抓到小辮子,還有,必須離那個澹台傾若遠一點!”

“哈哈哈——”這日夜已經深了,澹台傾若睡不著覺,偶爾想起秦如歌與耶律楠,心中還是愧疚的。還好,現在看著沐城楓與玉顏恩愛如此,心中稍微有了快慰。枕邊的風惜揚已經熟睡了,澹台傾若怕驚醒了他,輕輕地起了身披上袍子道外麵呼吸口清新空氣。

澹台傾若剛剛走出小築,就見沐城楓一人依靠著坐在樹下,他抬頭也看見了她,衝她笑笑,示意來過來坐坐。

她點頭過去,坐到了他的身邊:“還能見到城楓,我真的很開心。”

“我也是,你能跟風惜揚一起快快樂樂地過,我再無任何遺憾,看來上天還是待你我不薄。”沐城楓笑道。

“終究我這份幸福來得太……唉,我負了如歌,隻希望他在天有靈不要責怪我。”每次一想到秦如歌,一想到那場噩夢,澹台傾若的心就非常難受。

“不必難過,如歌也是真心愛著你的,所以他一定會希望你過得好。”就如同他一樣,隻祈禱她能夠快樂。沐城楓離她這麼近,卻無法再和她有任何交集,他們成了永恒的平行線。

澹台傾若點了點頭,臉上保持著笑意:“謝謝城楓,從開始到最後,一路有你相伴。”還有那麼多話,她說不出口,可是她相信他是明白的,她動人的眸子在月光下分外迷人。

“謝什麼,我們是最好的朋友,永遠的朋友。”沐城楓釋懷一笑。

“朋友”二字,如千斤重。

澹台傾若不想再落入傷感之中,她起身別過了沐城楓:“有點困了,我先去睡了,你也早點休息,否則會越變越黑哦。”

“……”早睡早起是沒錯,可是沐城楓搞不懂,這跟膚色有什麼關係,一臉天真加疑惑地看著澹台傾若進了屋。行了,也不想這麼多了,沐城楓歎了口氣,心被刺痛了一下,太貪心不是好事。

澹台傾若脫了外袍,又躺到了風惜揚身旁,她側頭看著他美輪美奐的一張臉,忍不住伸手輕輕一摸,這個男人長得還真是絕代風華,呆在他身邊表示有點壓力。

風惜揚感覺有人在打擾他睡覺,半眯著眼翻了一個身,將澹台傾若的身體壓了下去,寶貝,敢在晚上惹到我,剛剛是不是在外麵偷見野男人去了?哼,不乖的女人等著被就地正法吧……傾若,此生寧負天下不負卿,我能做到的承諾就是給你幸福,一個人的幸福,每天為你畫眉,看你微笑,陪你看日出日落,死亦滿足。

姽嫿驚鴻瑟合律,霡霂風誘滿樓玉。覆水翻雲傾國色,嫣容枯燎非有意。

絕倫鳳華舞飄絮,冷墨巾幗天下禦。夢尋畫屏伊人笑,從此白首不相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