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秦靖放過了這些無辜弟子,那麼,此時此刻,寒崖是否已經……她不敢再想下去,心裏一痛,眼角的淚水就不自覺的滑下。
“你是在為我流淚麼?”一個本不該出現的聲音讓錦顏霎時驚醒。
錦顏難以抑製的欣喜起來,然而片刻之後,她卻意識到不對勁。如果寒崖沒有去認罪,那麼,秦靖又是為何會放過滄海山?
她忽然意識到,那個應該一直在自己身側的銀川此刻卻不見了蹤影,她驚恐的四處望去,師傅莫劍黎一個人單單的立在那裏,似乎又蒼老了一分。
一抹陰影湧上心頭,漸漸包圍了她——那個夢……
“不!不——”錦顏不敢相信的搖著頭,淚水再一次洶湧而出。
寒崖對錦顏伸出手:“銀川已經去認罪了,他吃了秦靖給的毒藥,馬上就要死了。我以為他會回來見你一麵,可是他沒有。你說,是不是他都想成全我們呢?讓我履行曾經的諾言,帶著你逃離這裏,天涯海角,任你想去哪。”
“銀川已經去認罪了……”她喃喃的重複著,正是這一句話,如同九天驚雷,將她最後的一絲幻想破滅。
錦顏慢慢抬起淚眼,那個夢中的絕望感再一次襲來:“去哪?我還能去哪呢?我隻想去竹屋,他一定會在那兒的……”
她呆呆的看著那個向自己伸過來的手,因為巨大的期待而微微顫動著。錦顏伸出雙手,卻沒有握住寒崖的手,而是抱著最後一絲幻想,攀著寒崖的肩膀,滿臉淚水的低聲懇求:“銀川現在中了毒,可是就像你說的,他還沒有死。現在、現在隻有你能救他,隻有你能救他!你去說出實情吧,好麼?”
寒崖驀然一震,低頭看著錦顏:“你現在,是為他哭嗎?”
錦顏抬起淚眼,那個堅韌倔強的錦顏,現在隻有擔憂和懇求:“求求你、寒崖,隻有你能救他……”
寒崖緘默著,臉色陰沉的可怕。
“你……你不肯麼?”錦顏小聲的問著。
“銀川!你的心裏現在隻有銀川!你難道一點也不念及曾經的日子嗎?”他的聲音再也壓抑不住憤怒。
錦顏一驚,鬆開了攀著他肩膀的手,望向那一雙遍布憤怒的眼睛。
寒崖悲苦湧上心頭:“那麼,你是要我去替他死嗎?你是要我去承認我才是凶手,然後讓秦靖把解藥給銀川,讓他回到你身邊嗎?你不想讓他死,就要我去死!你好狠心啊!好狠心啊!”寒崖幾乎是咆哮著,他的眼角,湧出兩點星光。
那個嬌小瘦弱,但是倔強堅韌的小小身影,仿佛還在他眼前晃動。她像受驚的小鹿一樣,總是讓人忍不住要去保護。她狼吞虎咽的吃著他偷偷留給她的桂花糕,她冰冷的小手被他拉著四處奔跑,他們約定一起逃走,他們互相交換彼此最珍貴的東西……
檀木與手鐲猶在,那兩個相依相偎的孩子呢?
睹物思人,結果難道都隻是物是人非麼?
寒崖已經成為了擎天閣的閣主,多年來支撐他活下去的就是權力。他想要站在俯視天下的高度,想要享受世人頂禮膜拜的快感,掌握所有人的命運。為此,他不顧一切,誰都不再信任。
可是為什麼,他還記得這些?為什麼還會計較?還會妒忌?
難道生命中注定有這樣一段扯不斷的塵緣嗎?
寒崖一聲冷笑,眉宇間仿佛瞬間蒼老。轉而冷冷說道:“我,不可能替他死。”那樣一句話,沒有一絲情感與溫度,但是卻堅定如山。說罷,寒崖就揮袖而去。
錦顏呆呆的立在原地,唇角微微顫動著,黑暗遍布雙眼,瞬間天眩地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