鐵擎天停了半晌，接著道：“白道中人占著個‘理’字，胸中自然有豪氣、勇氣、義氣……嘿嘿，他們圍攻殺了人，還能高高興興、大叫大嚷地跑去喝酒慶祝，還能明目張膽、昂首挺胸地大肆宣揚。你們呢？嗯？你們殺了人能怎樣？縱然吹噓自己厲害無比，到頭來還不是慌慌張張地四處逃跑？”
眾人臉色更是沉重，許多人不停點頭。
鐵擎天緩緩閉上眼睛，又緩緩睜開，道：“在座諸位皆是黑道前輩，或重於殺戮，或輕於信義，或沉溺酒色，或攻於心計；要麼便是奸佞邪惡，不然便是陰險卑鄙……嘿嘿，一生中可曾有失意後悔、暗自恐懼之時？可曾有夢回縈繞、不得安寧之時？”
他說完這些深深籲了一口氣，臉上頗有悲戚之色，雙眼更是如同蒙上了一層薄霧。委實他兩手血腥，滿身罪孽，在這段日子裏處處被人圍堵，處處遭人辱罵，此中種種雖然令他心生怒意，但也讓他陷入無邊痛苦之中。湘西近千百姓、貴州及曾家灣的英雄豪傑、楊氏百數十無辜家人、雞頭鄉裏邊的……這些生命都毀滅在他的屠刀之下。他即便不願去想，但腦中又豈能忘記？
終於閆三關歎道：“盟主說得不錯，咱們與白道上的人一碰麵，都是逃跑的多。如今細細想來，不是不夠他們打，而是有點怕他們罵，怕他們那種眼神。”
錢世傑也歎道：“他們有義氣、有勇氣、有正氣，別說以多勝少，便是以少勝多之事也是常有。”
“嗯，所謂一人拚命，三人莫敵。他媽的，有些人還當真是不要命的，明知道危險還是硬衝，這便是勇氣了。”
“說得不錯，有些人明知道救了別人自己就要死了，還是去救，這便是義氣了。”
“哎，咱們一打起來，眼見勢頭不對便想溜之大吉。他們呢？越打越勇，越打氣勢越強。”
“我操！他們就算是逃跑也顧著同伴，咱們可有點難了。那次老子與兩人一起被圍住，“呼啦”一聲各自奔走，如今他們在哪老子還真的不知道，慚愧，慚愧。”
……
眾人你一言我一語，都是心生感慨。忽然有人大喝一聲，道：“老子就是不怕死的，怎樣？誰來圍我我跟誰拚命！”
“哈哈，恭喜恭喜，你是萬中無一的大寶貝。”
“就是，白道上也有虛偽狡詐的貨色，不過為數還是少些。”
“嗯，黑道上也有講義氣的，不可一概而論。”
“咱們如今說的是大多數的事情，特殊的不算。”
狄步橋忽然說道：“盟主此話不無道理，按這般說來，此次與白道一戰豈不是輸定了？”他言語緩慢低沉，人人都聽得清楚，登時靜了下來。
鐵擎天定了定神，道：“不錯，若是強攻猛打，必然輸定。”
“啊……”眾人又吵雜了起來。
狄步橋道：“盟主武功蓋世，莫非毫無信心？”
鐵擎天輕輕搖頭，道：“一人之力有時而窮，豈可與天下英雄抗爭？”
閆三關道：“有咱們幫你，盟主怎算一人之力？”
狄步橋微微一笑，道：“老閆何用多說？看來盟主已經胸有成竹也。”
“哦？”眾人一聽來了興趣，紛紛出聲催促，想聽聽鐵擎天的妙計。
鐵擎天深深吸了一口氣，眼中陡然射出了淩厲光芒，整個人看著精神一振，霸氣自然而然顯露出來。眾人暗暗心驚，鴉雀無聲。黑青白三龍一直沉默寡言，此時互相交換了個眼色，輕輕頷首。白龍想道：“這小子果然有點門道，倒是不枉我一番長途跋涉。”
此時鐵擎天沉聲道：“既然知道輸在個‘氣’字上麵，咱們便得想法子把‘氣’提高。”他頓了頓，目光左右掃視片刻，接著道：“論正氣、義氣、豪氣等都是輸了，怎麼也是追不上，咱們便試著提高怨氣、怒氣、神氣。”
眾人微微一呆，許多人都皺了眉頭。“怨氣、怒氣”還好明白些，怎地謂之“神氣”？
閆三關嚷著道：“盟主你給說明白些，不上不下的不是吊人胃口嗎？”
鐵擎天嘴角忽然微微一翹，眼神不但越來越厲害，便是麵容亦變得深不可測，竟似乎有股殺氣彌漫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