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一石激起千層浪,朝堂上頓時議論紛紛。抗旨之罪,那可是要殺頭的啊!蕭巍竟是想置慕容樾於死地。
慕容植微微沉吟著,望向慕容樾的眼神裏閃過一抹銳利。
陸韞望了望了各懷鬼胎的大臣,心中微微一歎,若是沒人替慕容樾求情,隻怕皇上當真會就勢殺了他吧。可是,慕容樾現在卻還不能死。
他出列,跪奏道:“皇上。眾所周知,蕭相府中二小姐,雖稟冰雪之姿,卻因生在鄉野間,直至十歲方回京都。以至於野性難訓,頑劣異常,實難匹配靖王妃的稱號。所以,靖王此舉,雖有失考慮,然也是事出有因,罪不及死。望皇上明查。”
“你,你胡說!”蕭巍被陸揾一番言語氣得臉色通紅,卻說不出駁斥的話來。自己的女兒,他自是心中有數的。陸揾此番說辭,倒也沒有誇大其詞。初晴未成親前,種種事跡,如縱馬街頭,鞭打登徒子等等,早已是曦國京都的街頭巷尾的笑料。他以前因著種種緣故,致使初晴直到十歲才接回府中,故此對初晴存了一分愧疚之心,不免驕縱了些。卻沒料到,今日,竟會被人當著當今皇上、滿朝文武的麵公然嘲諷。頓時,一張臉孔由白轉紅,又由紅轉紫,由紫入黑,又由黑轉白,當真精彩之極。
陸揾斜斜乜視蕭巍,微微笑道:“怎麼,難道我有說錯嗎?右相既是教女無方,如今便怨不得別人。”
蕭巍重重喘了喘氣,狠狠盯了陸揾一眼。他當然知道陸揾打得什麼算盤,如今初晴一去,陸揾的養女陸靜婉便極有希望扶正。他又怎會讓陸揾白白撿了這個便宜。
“皇上。”蕭巍收回視線,平定心緒,道,“無論如何,小女初晴是皇上下旨賜婚於靖王。如今,他私自休妻。於公,他身為臣子,欺君犯上,是為不忠;於私,他是弟弟,目無尊長,是為不孝;背棄結發之妻,則是不義;任其自行離府,不聞不問,是為不仁。”他目視慕容樾,冷冷一笑,一字字道,“靖王如此不忠不孝不仁不義,皇上難道就不治其之罪麼?”
陸揾被蕭巍犀利的言語所奪,情急間竟找不出合適的言語,一時語塞。而滿堂大臣,也分成了好幾派。有幫著說情的,也有落井下石的,還有不動聲色,坐觀其變的。
慕容樾卻隻是垂目靜靜瞧著地麵,神色淡漠,仿佛當事人不是他一般。
慕容植目光閃動,雙手抬起,平平一壓,滿堂喧嘩頓時靜寂。
慕容植看著若無其事的慕容樾,開口道:“老七,蕭右相所說,你可有異議?”
慕容樾淡淡掃了蕭巍一眼,道:“沒有。”
“那麼,你抗旨欺君,可有話說?”慕容植緊緊逼問。
慕容樾雙手在袖中握緊,臉色卻依舊平靜。淡淡道:“臣弟無話可說。”
慕容植凝視著慕容樾,目中慢慢有了沉痛之色。他視線一一掃過慕容樾、陸揾、蕭巍,以及他們身後跟著的各位大臣緩緩道:“靖王慕容樾私自休妻,抗旨欺君,其罪……”
“皇上!”殿外傳來一個清朗的聲音,打斷了慕容植的言語。眾人齊齊往外看去。殿堂外疾步走進一個人。
來人身眉目清逸,氣度若雲,卻是慕容楨。他方聽到消息,急急趕了過來。
慕容楨匆匆來到丹墀前,跪奏道:“皇上,臣弟以為,這本是家事。請皇上念及七弟年少氣盛,一時衝動才犯下大錯,從輕發落了吧。”
蕭巍冷笑道:“天地君親師。先有君臣之分,再有兄弟之誼。若人人如此欺君,試問皇上威信何存?國法又將置於何地?請皇上以國法為重!”
慕容楨凝視著蕭巍,突然一笑:“國法不外乎人情,這天下也是我慕容氏的天下。既然事涉老七,這便我慕容家的家事。皇上既是皇上,也是三哥,是一家之主,請以家法處置七弟。況太後年事已高,若得知此事,隻怕會傷心不已。”
此時,慕容楷與慕容柯也匆匆而來,剛好聽到了慕容楨的話。當下也跪地為慕容樾求情。
慕容柯道:“臣弟方才來時,母後也曾囑托臣弟,望皇上能瞧在她的份上,網開一麵。”慕容楷也點頭稱是。大臣們見狀,也紛紛附和。開玩笑,人家畢竟是兄弟,血緣關係擺在那裏。再怎樣,也不能讓皇上背上殺弟的名聲。
慕容植神色微微一鬆,休妻之事可大可小。且慕容楨的話也有幾分道理,他當然不可能因此事便當真斬了慕容樾。他沉吟再三,他下旨削去慕容樾親王的爵位,降為郡王,罰俸一年。又令在太廟罰跪三天三夜,反思己過,且不許人探視。又好生安撫了蕭巍一番,許諾日後再為初晴擇門好親事。
慕容樾跪地接旨謝恩,臉色依舊平靜得近乎漠然。
蕭巍雖不心下不忿,卻也不好再過分相逼,隻得作罷。至此,兩家關係徹底破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