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一寸相思一寸灰 第九十九章 抗旨之罪
小福子回到怡雪軒中,慕容樾正靜靜坐在書房中,慢慢飲茶。
陸靜婉跪在地上,滿臉淚痕,如梨花帶雨:“王爺,請你責罰妾身吧。若不是妾身,王妃也不會走。請王爺休了妾身,讓王妃回來吧。”
慕容樾放下茶盞,嘴角微微翹起:“與你無關。”
陸靜婉一怔:“可是……”
“你現在什麼也別想,好好安胎就行了。來人!”慕容樾看著她,嘴角噙著一絲笑意。
一個丫頭低頭走了進來,手中還托著一碗藥。
慕容樾端了藥,俯身往陸靜婉嘴邊湊去,道:“來,喝了這碗藥。別再胡思亂想了。”
陸靜婉望著他深不見底平靜無波的眼眸,無端的泛起一絲冷意,竟忘了張嘴。慕容樾眉頭微皺,不耐的用另一隻手握了她的下巴,迫她張開嘴,將藥全部灌了進去。又拿了帕子,仔細的替她擦去嘴邊淋漓的藥汁,方直起身來。
“現在,可以說說你的孩子是怎麼回事了。”慕容樾理了理衣袍,好整以暇的坐回椅中。
陸靜婉抬頭,滿是驚訝迷惑之色:“王爺難道不記得了麼?中秋節後,王爺有一次喝醉了,便歇在妾身房中了。”
慕容樾默然半響,驀然笑道:“既是喝醉了,自然不記得了。你先下去吧。以後若無事,就在含悄院中好好安胎吧。”
青萍忙過來,扶起陸靜婉,告退回去不提。
慕容樾拿起茶盞欲飲,小福子急忙道:“王爺,茶冷了,不如奴才幫你換一盞。”
慕容樾仿似未聞,兀自將茶飲盡。那麼香醇的茶,冷了後,也是一樣的苦澀不堪。他淡淡道:“記住,以後每天給側妃送一碗藥去,務必看著她喝下。”
“是。”
慕容樾的手指輕輕撫過杯沿,聲音平平:“她走了?”疑問的句式卻是陳述的語氣。
沒說那個她,小福子卻聽明白了。當下點頭道:“是。”
慕容樾眸光一沉,手指緊握了茶盞。半響,又問:“沒有什麼話?”
“沒有。”
慕容樾閉了閉眼,淡淡道:“你出去,將門關上。”
小福子應聲,退至門前,卻忍不住又看了慕容樾一眼。幾乎驚呼出聲,他忙掩嘴,退了出去。
不過短短半日,慕容樾卻好似一下子蒼老了幾歲。眼神空洞絕望沉痛,身影無比寥落,哪裏還是昔日那個冷峻卓逸的靖王爺!
慕容樾望著已經合上了的門,慢慢鬆開手,茶盞碎片自他掌中滑下。因握得太緊,尖銳的碎瓷棱角已深深紮入他的掌中。慕容樾靜靜凝視著掌心,看鮮血洇出,眼中忽然掠過一絲狂怒。
手臂揮出,幾上陳設的青瓷梅瓶已被掃落在地。他身形展動,砰砰聲中,不過片刻,房內已是一片狼藉。所有的陳設,都被狠狠砸碎在地;所有的家具,都橫七豎八歪倒在地;書籍紙張淩亂飛了滿屋。
慕容樾坐在麵目全非的書房中,許久,方對著空氣道:“小夜。”
一個人如影子般從不起眼的角落裏閃出,靜靜垂首跪在慕容樾跟前:“主人。”
“著人跟著王……蕭初晴,將她的一舉一動都回報給我。”慕容樾淡淡吩咐道。
影子點頭而去。
慕容樾取出頸下的紅葉玉佩,一遍遍細細摩挲著,無比溫柔,眼神幽暗如潭,深不見底。
次日,金鑾殿中。慕容樾一臉平靜的將休妃之事回稟完畢。朝堂上頓時一片嘩然之聲。不過,在場的多是久經風浪的老狐狸。最初的驚詫過後,便又個個不動聲色。隻是看向慕容樾與蕭巍的眼裏,多了許多的情緒。
明啟帝慕容植高據龍椅之上,因舊疾時好時壞,看上去精神有些萎靡。此刻,他望著跪在殿中的慕容樾,微咪了雙眼,道:“你可知你此番舉動,形同抗旨?”平平的語氣,聽不出喜怒。
慕容樾伏地磕頭道:“臣弟知道。然蕭初晴性情乖張,驕縱跋扈。臣弟實難再與之相處,一時按捺不住,激憤之下,就……就寫了休書。”
“大膽!”慕容植狠拍龍椅的扶手,站起身來,顯得很是憤怒。
“皇上息怒!”大臣紛紛跪下。
蕭巍早已跪伏於地,頓首道:“小女是皇上指婚於靖王的。如今,靖王他私自休妃,小女名節何存?老臣顏麵又將何存?還望皇上為臣主持公道!”說著,聲音哽咽,眼中淚光閃閃,老淚就欲奪眶而出。
雖說他與慕容樾曾是翁婿,然慕容樾既然休了初晴。於公也好,於私也罷,他決不能就輕輕放過慕容樾。
“眾卿家起身。不知右相意欲如何?”慕容植見蕭巍如此,不禁微微動容,放緩了語氣。
蕭巍望向跪在自己身前的慕容樾,脊背依舊挺直如劍,仿佛沒有絲毫在意。不禁怒上心頭,又是重重磕首:“請皇上以抗旨之罪論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