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瞪大雙眼,記住眼前的殺戮,然後成為複仇的鬼?

“花金”金鐵鈴看到雪花由潔白變得血紅,他想了很多。

“金鐵鈴同誌,你確定沒有看到大唐貴妃嗎?”廠長又問了一次。

然後看每一個人的臉,觀察他們的表情,看某個人臉上會不會有詭異的笑。

“是,我沒看到。”金鐵鈴平靜的回道。

會議室裏的人慢慢回過神,讓出竅的魂又進入自已的身體。

“他一定在瞎說。沒準老金也得了精神病;或者就是老崔身上的髒東西上了老金的身。”所有人在阿Q似的安慰自已。

現在唯一的辦法,就是去零號庫房再查一次。

“走吧,我們再去一趟。”廠長沒說去哪,但大家心裏清楚。

到了零號庫房前,所有人都在平複自已的心跳,因為跳的太快,有的人都要岔氣了。

門在眼前,嶄新的鎖也在眼前,但沒有人敢往前踏出一步。門不吃人,鎖也不吃人,他們怕裏邊出來的東西吃人。

金鐵鈴卻不怕這些,他從保衛科幹事那裏拿過鑰匙打開了門。

門打開的瞬間,所有人向後退了一下,像是被門裏的風吹的。

門開了,光就進來了。

人天生怕黑,老祖宗傳下來的骨子裏就怕。不會使火的時候,晚上睡著覺,就被野獸滅了門。所以,根兒上怕黑。

光給人安全感。屋裏亮了,人的膽也大了。

所有人進來,再次確認大唐貴妃到底在還是不在。

它就在那。

但沒人敢出聲。

還是廠長打破了這種所謂的安靜:“我看大唐貴妃就擺在那啊。”

“對呀!就在那啊。”

在場的人終於長出了一口氣,他們真怕自已中了邪,看到的和別人不一樣。

“金鐵鈴同誌,你看到大唐貴妃了嗎?”

現場頓時又鴉雀無聲,目光全集中到金鐵鈴身上。

金鐵鈴在所有人的注視下走向大唐貴妃。他看著眼前的玻璃櫃,臉和太平間裏的屍體一樣的平靜。

金鐵鈴回過頭,掃了一眼屋裏的人,又看著大唐貴妃空空如也的玻璃櫃。

“它在櫃子裏。”金鐵鈴的聲音很小。

而此時,所有人臉上正露出詭異的笑。

金鐵鈴在所有人微笑的注視下走出來。

他不想爭辯,不想說,也不敢說。

所有人的笑隻包含了一個意思:我們在期待你正確的選擇——大唐貴妃就在庫房裏。

要說出了錯誤的答案,那微笑的臉就會露出猙獰的獠牙,用不了一秒鍾的功夫,就會撕爛他,喝光他的血。

金鐵鈴沉默了:對於誠實、對於良心還對於崔奸。

“是大唐貴妃的魔力使廠長他們陷入了集體的臆想,還是本來這就是他們表演的一場詭異的戲碼;又或者他與廠長他們本就在兩個不同的空間,在他的空間裏大唐貴妃沒有了,在廠長的空間裏,他們卻正在微笑的看著大唐貴妃。”

金鐵鈴思索著,打開了會議室的門,坐在30分鍾前自已曾坐的位子上。

剛才的雪變成了雨打濕了他的頭發和帶著補丁的軍綠棉襖。

他望著窗外,今天是殺戮開始的日子,是闖王收割的季節:他們帶著微笑,砍下男人的頭顱,插入女人的肉體,這微笑就是這殺戮最好的盛宴。

此時,所有人麵帶微笑,將要開始對一個人的殺戮嗎?

崔奸被定成反革命,判處死刑。

金鐵鈴做為在場的一員,他沒反對。

因為他根本沒勇氣去挑戰這份恐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