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風聲(3 / 3)

不在?她來紀府這麼多天,也在三爺的書房裏尋摸過一段時間,並沒有找到她的賣身契。難不成還在小五爺手裏?

“小五爺沒有交給三爺。”

事實上,白幼萱是三爺的妾室,這賣身契應該交給三爺。可小五爺一直沒提過,而三爺自然也沒主動去要。

想到紀博文,白幼萱皺了皺眉頭。如果他不願意給,想從他的手裏拿回自己的賣身契可比從三爺手裏拿要難的多。

不過有困難就逃避不是她的一貫作風。她想了想又問:“我聽管家說今天五爺出門聽戲,你知道五爺愛去的地方是哪裏嗎?”

“東園。”

“這夫人怎麼……”白幼萱想罵幾句,又想起三爺在場,隻得息了聲,腳下卻邁開步子,顯然要去找夫人。

“站住!”

紀博年輕喝一聲,白幼萱停下了步子。

“你一直都這麼魯莽嗎?”三爺畢竟是當慣了少爺的人,這話他說的不怒自威。

她回過頭,眼睛有些發紅,“我就是這樣,你又不是第一天認識我。”

夫人責罰她,她可以不在乎,可是這關春杏什麼事?

“那你還想再鬧一場,或者將夫人揍一頓?”紀博年的語氣很冷,“你受過的教育,就是讓你這樣解決問題的?”

她被他質問的啞口無言,張了張嘴,卻沒說出什麼反駁的話來。

“春杏對我很好,我不能看著她受傷。”還是因為她的緣故被罰。

跟李管家打過招呼,她沒怎麼費力便出了紀府。

事實上,李管家人還不錯,隻是在紀府久了,難免行事謹慎,為人刻板了些。他太過唯命是從,是因為他在紀府做管家。管家雖說得好聽,可還是個下人。下人若不聽主人的話,也做不長久,而他一生都耗在這裏,刻板固執倒也情有可原。

隻是白幼萱覺得她是受不了這樣的生活的。

雖然她不圖生活有多安逸享樂,可至少頭上沒人天天壓在上麵,讓你行這做那的。

古時候封建大家長式的生活,對她這樣一個天生‘反骨’的人來說,是過不下去的。

所以她才會跟母親沈芸不和。

她沒有用府裏的車,而是順著紀府門前的馬路往街上走。

前幾次出門都是坐車,這會兒她有意認路,便撿著不太熟悉的路走。街上可以打電話的地方很多,但她走走停停,最終還是選了上次謝玉坤帶她去的那間咖啡館。

那裏可以打電話。

她到的時候時間還早,咖啡館的人不多。跟她上次過來一樣,那一米長的方桌上依舊點亮著一對對杏子紅百折綢罩壁燈,顯得優雅又有情調。

這是一個適合約會的地方。

她一進門便有店員禮貌性的迎了上來。她隨意點了一杯咖啡,便以催朋友過來為由,向他借用電話。

店員沒拒絕,甚至貼心的在她打電話的時候,稍微離遠了一點。

她一邊衝他微笑,表示謝意,一邊拿起電話撥號。

她下意識的看了一眼周圍的環境,見無人注意,這才按下一個又一個號碼。

等候那頭接聽的時候,她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來得時候她就在想,電話能不能打通,打通了她應該說什麼。電話嘟嘟了兩聲便出現了忙音,無人接聽。

她放下電話,怕人起疑,嘴裏嘀咕了一聲:“不在家嗎?還是號碼錯了?”

當然她記性很好,號碼是不可能錯的。

咖啡已經端了上來,她不好在櫃台多停留,便坐到位子上喝咖啡。咖啡味苦,原是剛剛匆忙點單忘了讓店員多加糖,這會兒咖啡已經漸涼,加糖又不易化開,便沒要求再加糖。

她喝了一口便放下杯子,目光落在不遠處的一對男女身上。

是秦芷蘭和紀小敏。

她們怎麼會在這兒?

這條街偏僻人少,路邊的商鋪大多是賣家具壽材或者是修補生意的。所以能來這裏的女子大多是中年婦人或者是大戶人家的女傭,像她們這樣的年輕少奶奶和小姐的少之又少。

兩人似乎在爭論著什麼,紀小敏穿著一件黑色的大衣,相比於氣色紅潤的秦芷蘭,她的臉色顯得有些蒼白。

紀小敏想走,卻被秦芷蘭一把拉回,兩人又說了什麼,然後紀小敏便被她著進了路邊的一個小巷子。

那條巷子狹窄逼仄,能有什麼呢?

她想的出神,櫃台那裏傳來電話鈴聲。她條件反射,迅速的起身,竟搶在店員之前衝到電話前,見店員也來接電話,她笑了笑道,“應該是找我的。”

那頭傳來一個聲音低沉的男聲問,“是你剛剛打過這個電話嗎?”

“是,是的。”她點頭微笑,示意確實是自己的電話。店員沒再說什麼,忙著自己的事去了。

“你是哪位?”對方問。

“……”她清了清嗓子,才道,“家父讓我聯係這個號碼。”

她有些慌,像是做什麼地下接頭的工作。

“家父姓白,我剛收到他的信。說是尋人,便聯係你這邊。”

她沒說得太清楚,因為她拿不準接電話的那頭就一定是她要找的人。

電話那頭沉默了一會兒,然後便聽到一個壓低了聲音的女子道,“該是她了。”

“此事需麵談,你明日午時,到東湖公園。”男人說了一句,便掛了電話,顯然不願意在電話裏多談。

掛了電話的白幼萱,輕舒了口氣,也沒在咖啡館逗留,拿著自己的外套便出了咖啡館。

她要去一趟善緣祥跟王掌櫃打聲招呼,她雖然不怕柯氏追問,卻不想讓她起疑。

路過小巷口的時候,她特意朝裏看了兩眼,隻見一個門洞口掛著一個白布紅字寫的招牌,上麵寫著‘診所’兩字。這種地方還有診所?

她不想多管閑事,卻又免不得有些好奇,到底是誰生病了。

她正欲往裏走時,卻看到一個身著棕色風衣的男人從巷子深處走了出來。白幼萱隻看一眼便將人認了出來,是綁架她的孟凡超。許是因為剃掉胡子的緣故,他看起來年輕了不少。

這個人竟敢在大街上招搖過市?

警察局一直說找不到綁匪,卻好巧不巧的又讓她遇上了?

白幼萱見他走出來,趕緊拉了拉自己的衣領,轉身往旁邊正在說話的婦人堆裏走去,一邊用潁州的方言喊道,“二嬸嬸!”

幾個婦人本來站著閑聊,見她走了過來,都以為是對方家的親戚。

等到白幼萱走近了,幾人才發覺不對味,“你是誰家的侄女,怎麼瞎喊呢?”

見孟凡超走了,白幼萱這才笑著道歉說自己認錯了人,說完趕緊快步走開了,隻留下幾個婦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孟凡超出了巷子攔了一輛三輪車走了。

白幼萱趕緊也攔了一輛車跟了上去。

她因為這個男人損失了幾千塊大洋不說,還平白受了詆毀,這在她的心裏多少有點憤憤不平,最可氣的是前幾日警察局派兩個警員來家裏讓她在結案報告上簽名。

這人沒抓到,錢沒追回,算哪門子的結案?

雖然父親已經確認謝風是他的生親,可她還是對認祖歸宗一事心有芥蒂。一個連一天都沒有養育過她的男人,憑什麼讓她叫他父親?雖然謝老夫人和謝玉坤待她不錯,可她不想欠他們的,因為過去十幾年她能過得很好,以後自然也可以自立更生。

這是她心裏的一個梗,哪裏那麼容易過得去的?

孟凡超的三輪車走過兩三條街之後,在一間不太起眼的小旅館門口停了下來,他付過錢,又警惕的看了看周圍,才進了旅館。

躲在巷子裏的白幼萱遠遠看著這一幕,果斷的用街邊的公用電話撥通了警局的號碼。

打完電話,警局那邊回複說很快會派人過來。

白幼萱不放心,便守在巷口盯著旅館門口。來往的住客不少,而孟凡超也一直沒有出來。

四樓臨街的窗戶邊站著一個戴著金絲邊框眼鏡的男子,他幾乎是在孟凡超一下三輪車的時候便發現了跟在他後麵的白幼萱。

他嘴角微翹,顯然是對這個發現有些感興趣。

孟凡超進門的時候就見他站在窗前,“你找我來什麼事?”

房間是個套房,中間放著巨大的沙發,孟凡超倒也不客氣,往沙發中間一坐,拿起放在茶幾上的紅酒,喝了一口,嘲諷道,“你倒是會享受!”

“你知道你別人跟蹤了嗎?”

孟凡超舉杯喝酒的手一頓,拿著酒杯起身走到窗前,順著男人的目光往下看,便見到等在對街巷口的白幼萱。

“我早說了會出事,你看吧!”

他望向身旁的男人,有些陰陽怪氣的笑道,“蔣先生,你這次的算盤打得可不怎麼好。”

“你急著要錢,我手頭正好沒有,隻能出此下策。”蔣月冬頓了一下,又道,“你可知,因此這事我差點得罪了小五爺。”

孟凡超挑了挑眉,故作驚訝道,“你還怕得罪了小五爺?世人皆知你倆是同穿一條褲子的情誼,她說到底不過是個女人而已。”雖然那是個有趣的女人。

街角的風有點大,白幼萱攏起衣領還是覺得涼風止不住的往衣服裏鑽,凍得她止不住的打了一個寒顫。

她隻想著早點抓到孟凡超,卻沒想到自己的一舉一動卻被樓上閑談的兩個人看的一清二楚。

“她不一樣。”

蔣月冬總結了一句,又催促道,“桌子上的文件是你要的資料,還有支票,你拿了趕緊走。”

“慌什麼?”孟凡超又喝了一大口紅酒,慢慢的品著。

蔣月冬笑著提醒道,“樓下那個女人在你上來的時候可是報警了。你要真不怕被警察追的像個耗子亂竄,我不介意你多待會兒。”

“該死!”

孟凡超暗罵了一句,轉身便往門外走去。他著實低估了那個女人對自己的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