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讓司機把車開到樓下,也不知道自己給的是五十還是一百,也沒要找零,司機也沒叫住他,他全靠意誌撐著機械地扶著扶手往樓上爬。
“林川,吃飯了!”許憶朝閉著眼睛坐在沙發上叫林川的名字,到家後他實在支撐不住,又暈又困,大概是近大半年都沒有喝過酒,酒量跟以前不能比了。
許憶朝感覺到身邊的沙發陷進去一些,也不睜眼,向身邊摸索,果然摸到他細瘦的手臂,皮膚還是像以前那樣光滑,因為不出門的原因,白得像一大塊豆腐。
林川搖搖他的手臂,許憶朝費力地睜開眼睛,他夾著一塊青菜,顫顫巍巍用一隻手接著要喂給他。
“啊……”許憶朝張開嘴,誇張地把菜吃進去,看到他抿著嘴偷偷子啊笑,那樣子,讓他體內的狼血沸騰。“有髒,我給你擦了……”許憶朝握住他的手腕,靠近他的臉,越近越看不清楚,隻有那對薄唇紅豔豔在眼前晃動。他用手輕輕觸碰,勾勒那迷人的線條,感受溫軟的觸感。不夠,他想要感受更多,他的美好。
林川並不排斥他,他以為這是許憶朝的示好,就像自己喜歡挨著他,覺得安全。他順從地沒有動彈,他身上的酒味熏得林川也有些迷迷糊糊。許憶朝的手在他的胸前輕輕按揉,身體很熱,很難受。許憶朝的手觸碰到他身下的時候,意外地發現他居然有感覺了。他更加興奮,唇齒流連在林川的脖頸,看著他因為怕癢而閃躲,發出唔咽的聲音。
他溫熱的手掌覆蓋他的勃發,那一刻,林川口中的歡意讓許憶朝想流淚。
他才知道,原來讓愛人快樂,自己獲得的滿足更多。
林川兩頰如醉酒一般,眼神幾乎難以定格,他不知克製自己的聲音,引地許憶朝直想把他按在身下。他隨著許憶朝的頻率挺動著腰,咬著唇,像個妖物,致命地美好。
許憶朝酒勁緩過去一些,心裏的火卻燒得他血管快要爆裂,看著林川滿足後的樣子,他隻有去洗手間衝涼水。
可誰讓這是林川,他的小小愛人。
許憶朝醒的時候頭痛地幾乎睜不開眼睛,要不是手機的定時鬧鍾,他指不定要睡到什麼時候。
“林川?”許憶朝扶著牆,他暈地厲害,吃下去兩片解酒藥才稍微好點。
“林川?”許憶朝在家裏找了一圈,這裏就這麼大的地方,他趕緊換了套衣服抓上手機就往外衝。
“大爺,您看到一個小夥子嗎?大概跟我差不多高,很瘦,皮膚白。”許憶朝在樓道口遇到同樓的鄰居,想著老人家起得早,也許看到了。
“哦,那個小夥子啊,平時沒見他出過門啊,就見你帶他出來過幾次,怎麼啦?”大爺手上提著買回去的油條,脖子上掛的收音機還在熱鬧地放著京劇。
“我早上沒見他,估計自己出門了,他又不認識路……”許憶朝頭發還亂著,眼睛一半是急的一般是宿醉,看起來挺嚇人。
“哦……那你去早市那兒看看,興許有人看到了。”大爺點了點頭,指著不遠處,許憶朝道了謝,匆匆就往那邊跑。
“這準是大哥,有個這弟弟……真是折騰人。”老頭自言自語幾句,把音量開大了些,繼續往樓上爬。
林川早上起來,想叫醒許憶朝,可他喊了幾聲他都沒過來。平時馬上就過來,今天他等了好久都沒過來。他有點餓,想著平時許憶朝都出門給他買,他也想今天表現一下,買東西給他吃。
“這個……”林川跟著別人走,一直到小區出口才看到早點攤子。他指著豆漿,對著老板靦腆地笑。
“三塊!”老板看他的樣子,大概是個傻子,穿得倒是幹幹淨淨,人也斯文,不過得會給錢才賣給他。
“這個……”林川不懂他的意思,看他不給,就伸手想拿。平時許憶朝教他的時候,總是耐心,就算他硬搶,他也不會發火。
“唉,你這傻子!”老板打開他的手,聲音升高了一些,周圍有人往這邊看過來。
“誰家的傻子唉,領回去吧!”老板對著人多的地方吆喝,他也沒有壞心,純粹是想幫他找到他們家人,這樣在自己的攤子上也影響生意。
“許……許……”林川不會說許憶朝的全名,隻會叫他許,他害怕,這麼多人看著他,對他指指點點,他現在隻想躲在許憶朝的懷裏。
“你起開!在邊上等!”老板看他傻地厲害,也沒什麼耐心,攤子周圍的人都在看熱鬧,都沒人買他早點了。
“你凶什麼!?”許憶朝遠遠看到一群人聚著,跑過去一看,果然林川在中間,低著頭,嘴裏嘀咕著。看到他這個樣子,許憶朝心都要碎了,平時自己都不舍得大聲跟他說話,現在他被別人這樣凶,心裏不知道害怕成什麼樣了。
他撥開圍觀的人,一把把林川抓住。開始他不知道是許憶朝,低著頭掙紮著。
“林川,不怕,是我。”許憶朝把他的連轉過來,看著自己。林川撇著眼睛悄悄看他,一見是他,嘴角就翹起來了,倚在在身邊。
“散了吧,散了吧!”許憶朝抱著林川,把他帶了回去。
“來,擦擦。”許憶朝打了一盆熱水,給林川仔仔細細擦了臉,仔細把手指都擦幹淨了。
“餓,你餓。”林川抓住許憶朝的手,放在自己肚子上。
“我才不餓!是你餓了吧?小樣兒。”許憶朝揉揉他的肚子,把圍裙穿上,給這小祖宗做早飯去!
“傻子……”林川看著他,他不知道傻子是什麼意思,他要問問許憶朝。
“你不是傻子,你是我的林川。”許憶朝用手背蹭蹭他的臉,看著他清澈的眼睛,比這世間什麼都珍貴。
“小林啊,多吃。”許老太太做了一桌子菜,周末了叫孩子們回來吃飯,他們一家早就把林川當成一家人。
“謝……謝。”林川對著老太太笑得露出幾顆牙齒。
“嗯,小林有進步了!”老太太笑著看看許憶朝,他也用讚許的眼神看著林川。
“他今天早上還離家出走呢,長本事了。”許憶朝給他夾了一筷子青菜,半開玩笑半是埋怨。
林川低著頭,用勺子在碗裏拌來拌去,也不吃,不說話,看樣子是有點生氣。
“好了,好了,你自己餓著人家了,你該給人道歉!”許憶晴翻了弟弟一眼,這小子現在幸福的,看著都起膩。
“小林,你就代我打他一下,大叔夠不著!”許老也看林川的樣子,是難過了,他就像個孩子,他都舍不得看他被自己兒子欺負。
“不……”林川終於抬起頭,對著許老認真地搖頭。“痛。”他不想讓他痛。
“就知道你心疼我!”許憶朝捏捏他的臉,總算讓他在家裏人麵前長了臉,人心都是肉長的。
“吃飯……”林川躲開他的手,低下頭吃飯。
“我媳婦兒害羞,你們別鬧他。”許憶朝故作正色,招呼大家吃飯,一桌子人都被逗樂了。
許憶朝心滿意足,這日子總算是有了滋味。
“你要是不高興就衝我發火,打我罵我都好,幹嘛不睬我?”梅清妤站在門口,攔住正準備換鞋出門上班的楊執霆。這麼多天來他一直不冷不熱,在家很少說話,對她客氣地就像對待一個房客。
“要遲到了,有什麼事等我下班回來再說。”楊執霆麵上沒有什麼變化,習慣地拿上牆角的手杖。心裏的那根刺反複紮著,她的話總在靜下來的時候突然挑出來,讓他坐立難安。
“我預產期就這幾天,我要你在家陪我。”既然軟的不行就來硬的,說她不講理她還就真的不講理了。
“好。”楊執霆放下包,換上拖鞋,給秘書打了個電話,轉身走進書房。
梅清妤挺著肚子,走不了幾步腿就腫得難受。越來越近的產期卻讓她越來越覺得不安,她有時候會想到最壞的情況,有沒有可能他在忍著自己,等到孩子出世他就離開。
現在看來,她覺得這可能不是最壞的打算,倒像是最可能的可能。
楊執霆坐在書桌前,什麼也做不下去。他時時刻刻注意著外麵的響動,生怕她一個孕婦在家裏磕著碰著。在公司的時候,忙起來他反而能暫時放鬆下來,靠忙碌來放鬆思想。
“嘩啦!”客廳裏傳來玻璃落地的聲音,楊執霆驚出一身汗,猛地站起來,卻發現根本走不快,這腰又在跟他鬧別扭了。
“老婆,怎麼了?傷著了嗎?”楊執霆急得沒法兒,又走不快,他隻好扶著桌子對著門外喊。
梅清妤也不回答。他雖然答應了在家,可一早上就待在書房裏,連水都不喝一口嗎?她本來想送杯水給他喝,可心裏一口氣還是咽不下去,索性把杯子推到地上,看他出不出來。
“老婆?”楊執霆咬著牙,總算走到門邊,往外看。
“你總算肯出來看看了?”梅清妤坐在沙發上,抬眼看著楊執霆。
“你沒事兒啊?”楊執霆看她好端端坐著,總算放心下來,扶著門框的手指已經掐到肉裏,他往外挪了挪,站直身子。
“你過來。”梅清妤不滿他的語氣,是不是沒事兒了他就要繼續躲進書房不出來了?
楊執霆站了一會兒,覺得應該可以走幾步了,於是鬆開手往沙發那裏走。
“呃……”他剛走了一步,覺得骨節裏的摩擦痛得就像著了火,“要不我們今天就去醫院待產,我……我這個樣子,也幫不上忙……”楊執霆心裏泛起一陣陣涼意,他留在家裏又怎麼樣,走兩步都做不到,真的臨盆的時候他也沒法抱她去醫院。
“你別動了!要不要我叫蘇紅寫來幫幫忙?”梅清妤看他的樣子,再也坐不住,起來把他扶到沙發上,看著他臉上的汗把前額的頭發都打濕,臉色更是難看的很。
“不用……我歇一會兒,能走下去,我們打車去。”楊執霆不想動輒麻煩他們,這樣一來,嶽父嶽母那邊一定會聽說,自己和她已經夠不讓他們省心的了。該自己做的還是自己做了好,畢竟他是她的丈夫。
梅清妤打了熱水,擰了一條毛巾,給他把額頭的汗擦幹,用手輕輕給他按著腰。與之前不同,以前她給他按摩他總是說舒服,今天他卻用手攔著不讓她弄,說痛。
她也不敢再按,就等著他緩過來才打車去了醫院。
“要生了嗎?”護士推來輪椅,準備扶梅清妤坐上去。
“不,不是,還沒有,你先推他去骨科,我去辦手續。”梅清妤和護士扶著楊執霆坐上輪椅,他人在坐上出租以後就半睡半醒,還好堅持到了醫院,不然她一個孕婦真不知道怎麼辦好。
“要你們過來複健怎麼一次都不來?”醫生看到楊執霆還是有些印象,當初他連夜被送來,腰上因為滑坡被砸傷,但是應該遠遠沒有現在這麼嚴重。
“我……我也沒聽說啊……”梅清妤坐在床邊,聽醫生這麼一說,她心裏有些沒底。聽醫生的語氣,他是囑咐過要來複健的,可楊執霆一次也沒在她麵前提過。
“他出院的時候我還給他說了,他自己不過來,我們也沒辦法。現在脊椎錯位,有點炎症,能控製住還好,控製不住還是很麻煩的。”醫生後話也沒好說,畢竟現在陪床的是個孕婦,看這樣子臨盆也不遠了,萬一一著急,就更亂了套。
“那現在他怎麼樣了?怎麼還沒醒呢?”梅清妤回想他受傷後的日子,幾乎是圍著她在轉。出院沒多久就開始忙婚事,暈頭轉向的。然後自己懷孕,期間一有空自己就和他鬧別扭,他哪有時間和精力來做複健呢。
“他這是累著了,別讓他做太重的事兒,他這病不能累。”醫生放下話,也不跟他們耽誤了,繼續巡房。
梅清妤好久沒仔細看過自己的丈夫了。他這樣安靜地在自己身邊,卻讓她覺得恍如隔世。
此刻他睡著,眉心卻是習慣性微微皺著,那道皺紋好像長進骨頭裏,撫也撫不平。鼻子是他臉上最好看的部分,她細細描繪著他臉上的起伏,他過去的樣子卻怎麼都想不起來了。曾經的意氣風發,背著自己穩穩地走在山路上的他,跟眼前這個背負了太多的男人,她簡直難以把二者重合。娶了她,他卻沒有想象中的快樂,她不能為他解憂,還總是讓他平添煩惱憂愁。
“我睡了多久了?”他睡了長長的一覺,醒來時看到妻子坐在身邊,滿麵憂愁。
“就一會兒,你再睡一下。”梅清妤抓住他的手,有些涼。她把他的外套往上拉了拉,蓋住胸口。他嫌醫院的被子不幹淨,從來不願意多蓋。
“夠了,辦好手續了嗎?產房那邊有床位嗎?”楊執霆感覺稍微好點了,自己撐著往上坐了些,想起來給梅清妤把手續辦了。
“我不急,倒是你……別動了,你什麼都不跟我說……”梅清妤說著就有些難過,鼻子一酸,眼淚也沒忍住。
“我挺好的,就是坐久了不行,早上在家坐久了。”楊執霆趕緊從旁邊抽了紙給她擦眼淚,他隻覺得自從傷了以後走路有些不好,腰有時候有些疼,其他的也沒空去多想。
“你躺著……等我媽他們來了會給我辦手續的,你不許動!”她越哭越停不下來,幹脆趴在床邊,抱著他的腿哭。
“你這哭得多嚇人……別人還以為我怎麼了……”楊執霆被她的樣子逗得想笑,連安慰都像是玩笑。
“呸,呸,呸!哪有你這麼說自己的!”她在他的襯衫上蹭掉眼淚,還真是不敢再哭了。
不久兩家人都到了醫院,梅清妤被勸回產房住著,楊執霆也答應她要好好躺著。大概是白天累著了,她夜裏開始陣痛,楊執霆急著要去的時候卻發現自己下半身完全動不了。醫生檢查完了告訴他,要做好最壞的打算。他不聽醫生的勸,也沒心思聽,坐在輪椅上讓搖到產房,老遠就聽到梅清妤的哭喊聲,他恨不得自己能站起來跑過去,可現在他隻能靠腿下這兩個輪子。
“老婆,我來了!”梅清妤抬起眼皮,她頭發全部汗濕,看著他也隻是疼得直哼哼。
“我不生了,不生了!”梅清妤疼得發火,所有人都幹巴巴看著她,誰都幫不了忙。
“就生這一個,老婆,就一個!”楊執霆使勁把自己的身子往前探了探,按著她的肩膀。
一直折騰到快天亮,她才終於被推進產房。折騰地久了點,但好歹年輕身體又好,楊家很快就迎來了他們家的第一個孩子,一個小女孩。
梅清妤累了一晚上,睡得死沉,新生的小孩醜醜皺皺,她看了一眼就睡過去。倒是楊執霆這個新爸爸和新爺爺奶奶外公外婆一點不嫌棄,一直守著,換著抱逗個不停,寶貝地不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