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心裏抗拒,無非就是害怕自己在第二次出現這種狀況。
她承認,她沒有自己的母親偉大,她自私,但是何嚐不能說他更自私?
自己的眼睛裏揉不了沙子,即便他日後仍是很好的待她,即便她仍然是他的心肝寶貝,仍然捧在手心裏,但是若是有其他人的介入,她也決不允許。
她知道自己有的時候很好說話,但是有的時候是極端霸道的,她的眼睛裏容不下瑕疵,她需要的,是百分之百的嗬護,而不是殘破不全的愛情。
如果那樣,她寧願放棄。
是時候該好好談一談了,她不是那種整天拖著的人,她需要快刀斬亂麻,自己都已經蹉跎了這麼久,是時候該安定下來了,這半輩子,她可以說是嚐盡了人生百態,刺激的也玩過了,絕望也體會過,什麼都感受過,她現在需要的是--安定。
一個自由的世界,讓她能夠無憂無慮的痛痛快快的遊覽,而不是整天勾心鬥角,在那一方狹窄的天地裏,度過她的餘生。
她輕輕的將頭上的帽子扶了扶,臉上的麵紗也遮住了她的半邊臉,點了點頭,上了馬車,走了。
下一次,也許不會再來看,護送母親的靈柩回去之後,就應該想辦法,從這個地方消失了吧。
她回去的時候,毫不意外的看見了一抹人影。
是他。
他一直都在遠處遙望著她,因為心有愧疚,雖然嘴上占著各種便宜,但是實際上,他對她都不敢過於接近,生怕一不小心,將她永遠的隔絕在自己的世界之外。
葉楷琳搖了搖頭,歎息了一聲,從他的身邊走過。
“你,想好了沒?”
突然間,他問出這麼一句話。
聲音帶著濃濃的顫音,那種小心翼翼患得患失,是從來都沒有過的,他此時的心髒,正在激烈的跳動,下一刻的回答,也許就決定他半輩子的命運。
盡管一直都認為無論她怎麼趕他,哪怕她殺了他,他都要死皮賴臉的呆在她的身邊,但是他還是害怕。
“想好了。”過了許久,這才聽見了他的女神空靈的聲音。
她的聲音渺渺,很有一種來自遠古的感覺,讓人愈加的覺得空虛抓不住,赤旋的心登時就提到嗓子眼裏去了,是不是這一段時間,她太累了,以至於她已經覺得厭煩,所以才一直拒絕拒絕,逃避逃避,打算到一個誰都找不到的地方去?
她微微一笑,慢慢的偏過頭來,接下臉上的麵紗,溫柔的說道,“好。”
什麼?
他簡直不敢相信他的耳朵,就這麼簡單的,這麼容易的,再次走進她的心扉?
這可能嗎?
幸福有的時候來的太快,即便是他這樣的人都覺得如同上天掉下的大餡餅,一下子砸死了他。
他不可置信的問道,“你真的同意?”
“是啊,我思前想後,以後過的是未來,我老是這麼梗著過去不是個事,而且這樣也很不好,所以我決定,給你一個機會,也給我一個機會。”
赤旋激動的無以複加,衝上前來,將她揉進懷裏,狠狠的撞上了她的唇。
依舊是那麼芬香綿軟,許久沒有嚐過的味道,時過境遷,變得更加美味。
“等等--”葉楷琳話還沒說完,就被淹沒在那一係列的攻城略地之中。
不知道過了多久,或許隻是一瞬,或許已經很久很久,在她感覺到要窒息的時候,那狂猛的力道才減輕了一點,但是那雙眼睛,卻更加灼熱了。
“要說什麼?”主動權立刻轉移到了他的手上,葉楷琳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本來說是來談判的,怎麼現在理虧的成了她?
他很是霸道的問她,但是眼睛中的急切卻出賣了他,因為他的心虛,以前的傷害過大,讓他以為自己此生已經不再可能,如今就這麼輕易的原諒了他,一定還有別的事。
“好,我們靜下心來慢慢說,有很多東西我都想問你,當然你不知道的也可以隨時問我,我覺得我們有必要,需要及時溝通了。”
無論到什麼時候都需要溝通,否則將會被一次次的誤會傷害的體無完膚,最終,形同陌路。
“好,你說吧。”他輕輕的說,“老婆大人,我一定會知無不盡。”
這麼快就叫上了老婆,真是夠上道,葉楷琳白了他一眼。
“你怎麼來這裏的?”
“我是找遍了全國也找不到,後來問了戚魅君,費了好大的力氣才知道的。”
“也不知道你使用了什麼手段,”葉楷琳冷哼了一聲。
“不過知道你在這裏,接下來就簡單多了,直接過來找你便是。”
“你來的時候,外麵是什麼樣的?”
“一片樹林,”他很老實的答,“其實也沒有什麼,想必世人都被嚇住的,所以才沒來。”
話說的輕巧簡單,但是實際上裏麵的辛酸,又有誰能知道?
他曆經千辛萬苦,甚至也不知道從哪裏找來的藥將眼睛塗成紅色,才來到這裏,這個不屬於他的勢力範圍的地方,其中艱險,可想而知。
“好,那我問別的,”葉楷琳垂下眼瞼,“你京都的事情,處理的怎樣?那老頭子怎麼就同意你出來了呢?”
赤旋沉默一陣,“我以身體康複為由,跟他說我出去巡遊一陣,不過後來我交給別的人了,我和甄雲華來了這裏。”
身體康複?想必他後來也受了重創吧。
“鳳慶帝怎麼突然就想把帝位傳給你了?應該不是因為我的原因吧,我自認,我還沒那麼大的能耐。”
“他說了,說了我的母親的身世,因為母親的緣故,他一直都在培養我,哼,我以前還真的沒有看出來。”
“你母親的身世?”
葉楷琳皺起眉毛,自己的母親在這裏也被傳的沸沸揚揚,虧得她有一陣子以為他們兩個是近親,結果那些亂七八糟的身世,就是給瞎傳出來的,她就說,發色的顏色都不一樣,怎麼可能會是一家?
“恩,就是久不出戶的一個名門望族的後代,因為從來不在世人麵前現身,所以一直被人賦給神秘的感覺。其實實際上也不是那回事。再加上那奇特的發色,被人認為是誤國妖女太正常了。”
她輕輕一笑,對啊,就是那種莫須有的傳說,到了如今,害死了多少人?再加上十五代的預言,更是讓人難以懷疑這些話的真實性。
她也老老實實的將自己發現的東西也全都說了,赤旋聽後,半響都沒有反應。
真相往往都是如此殘酷。
一句戲言,葬送了多少人的幸福。
而且一傳十十傳百,傳到後來,所有的一切,都發生了變化,那些中招的人們,隻能在地獄中痛苦呐喊卻得不到絲毫的救贖。
“我估計那個老頭,應該是認錯人了。”
“什麼老頭?”
“他曾經看見了我的紅眼就交給我馭眼之法,現在想來,也許真的是這個地方的人出去的後代也說不定,但是他應該,真的認錯人了。”這邊的人全都是紅色眼眸,誰知道是哪個家族的?而且看長相看得也不對。
“話說,有一件最緊要的事。”
“什麼事?”
“你是打算回去做你的皇帝是不是?”
赤旋沉默,的確這個願望,不可否認,是從小他立誓雪恥的願望,他深恨著鳳慶帝,他認為就是鳳慶帝葬送了他的母親,他要親手將帝位奪過來,然後讓鳳慶帝孤老終生,這是他本來的想法,但是現在鳳慶帝想要傳位給他了,他突然覺得一切都不重要了,奮鬥了一生的事業,在他的眼裏,都比不上麵前的她重要。
那個位置那麼招人恨,整天處理那麼多的事務,每天那麼累,為什麼一個個都要去爭?如今的他,經曆過生死離別之後,才發現,那些都是浮雲,自己的幸福,才是最重要的。
“其實那也無所謂啦。”葉楷琳突然小聲說道,他是皇帝,但是她還是可以出宮的對不對?但是,還有最重要的一點,那是絕對不能忽略的,“我之所以反對你登上皇位,也是有我的私心了,我是不會和一群女人去搶一個男人的。”
赤旋突然笑了,那笑,瞬間迷倒蒼生,一開始是迷魅的笑,到後來慢慢咧開嘴來,那種久而不見的陽光,就如同烏雲慢慢的被撕裂開了一樣,瞬間充滿心裏,灑滿了每一片角落,讓人感覺到充實的溫暖,那種溫暖一直充斥著他的渾身,驅走了身上的冰冷。
“有什麼好笑的?”葉楷琳白了他一眼,自從她答應他之後,這人就典型一白癡,“怎麼,看一群女人爭你一個人你很快樂?真不是一般的陰暗心理,我可告訴你,到了那一天,我一定會離開--”
他突然撲了上來,自己的唇狠狠的覆上了她的,懲罰似的咬了一口,頓時血腥味便溢滿了口腔,苦苦瑟瑟的甜。
“怎麼可能?”他捋起她的發絲,輕輕嗅著,“我還會讓你受苦?”
等到兩個人你儂我儂回到城裏,葉楷琳猛然想起來星堤還在營房等著她,連忙推著赤旋就要下車。
“快走啦快走啦!你再不走,你就是找揍啊!”而且現在她也不希望他被人看見,不然的話那豈不是羞死,說起來她比以前更靦腆了,幾乎就想把赤旋找一個地方挖了埋了,藏到一個讓人看不見的地方去,省的每次都會紅臉。
“喂,你終於回來啦!”星堤的聲音長長的傳了過來,身邊跟著素砷,素砷的申請看起來很是愉快,好像偷了腥的貓兒一樣,笑的眼睛隻剩了一條縫。
不過星堤那麼神經大條,根本就沒注意到某人在旁邊跟一個告示牌一般,讓人一目了然。
“快走啦快走啦!”星堤連忙推啊推,赤旋白了她一眼,“死丫頭!”都已經承認了,還在那裏做什麼矯情,遲早這群人也要知道的對不?雖然星堤很可能幾乎可以肯定一定會上前揍他,但是早揍晚揍還不是一樣?較早的得到承認不是更好?
不過轉念一想,現在才哄得美人歸來,還是暫時先聽她的,不然到時候翻臉,而且這邊又是一個竭力反對外加挖牆腳的,他可不能做沒把握的事。
所以赤旋隻好閃身躲過一旁,在角落裏恨恨的磨牙。
這個星堤,老是壞他的好事!
葉楷琳凶神惡煞的送走赤旋,變換了一個笑臉迎上了星堤。
赤旋看見這一幕,更是氣的直哆嗦。
怎麼可以這樣!
怎麼可以笑得這麼開心!
在他麵前就沒有這麼陽光明媚過!
於是赤旋在心裏開始發誓了:以後一定要加倍對她好,好到她隻能對他一個人笑!
“你們的事怎麼樣了?”葉楷琳一眼便瞟見了素砷笑得不懷好意的,星堤沒有注意,“很好啊!衛家和裴家節節敗退,我們的事應該都快完了。”
“葉家這麼一個偌大的家業,你們打算怎樣辦?”
“能者居之,反正這世道也不是一成不變,也沒有說一直都是一家獨大下去,我已經傳下去了,誰樂意當,自認有那個條件,到時候我們篩選,選出一個人暫領,以後他怎麼樣那是他的事,我們都管不著。”
“我估計會有很多人推舉你。”葉楷琳笑了笑。
“我才不幹呢!”素砷對於外麵的世界也是很渴望的,他自己都在這裏呆了多久了,而且一直都是完成各種任務,隻覺得這人生過的很是沒趣,正打算和自己的老婆大人一起出去遊山玩水過二人世界呢,哪能讓人就這麼打擾了?還是這種瑣碎無聊到了極致的事情。
“你真的不幹?”葉楷琳笑著湊趣。
“不幹!”素砷答得一臉堅定,誰敢拆了他和他老婆,誰死!
“既然都已經接近尾聲,那我最近有時間去找找有什麼出口,當年我也不知道怎麼回事就這麼稀裏糊塗的跑了出去,而且也沒怎麼受傷,那條道我想先去看看,雖然隻是湊巧,但是也許應該還有,總比這樣出去外麵好多了。”
“對。”他們幾個出去都不要緊,最緊的就是素砷,因為星堤本來就沒有紅眼,雖然在這裏也呆了不少的時間,就是不知道為什麼還是保持原來的本色,葉楷琳自己則是能夠調停的,至於赤旋和甄雲華,他們的眼睛也是畫的,到時候出去洗掉就可以,但是素砷卻是這裏本土的人,想要出去還真是難上加難,所以想要找到一個出口那是很必要的。
等到好不容易先送走了素砷,葉楷琳拽過星堤來悄悄問道,“你們兩個--?”她說著說著就不正經了,有點擠眉弄眼的。
星堤沒懂她的意思,“什麼?”
“素砷一定是得到福利了,你給了他什麼?”葉楷琳笑眯眯的,八卦是女人的天性,好友好不容易找著一個能夠對她好的人,她自然要多關心關心一下進程了。
“我什麼都沒給啊!”星堤一臉懵懂,不明白她在說什麼,她自己來到這個世界就等於是一個窮光蛋,要不是葉楷琳還當一個總管當了一陣子,再加上素砷每天帶著她去打秋風,她覺得自己連衣服都買不起。
這麼窮的她,能給素砷啥?
哎,真是木頭!
葉楷琳終於放棄不問了,雖然是自己的好友,問這些東西的話問素砷都比她上道的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