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威脅
素砷更加說不出來話,葉家的高傲早就養成了他骨子裏的傲骨,那是從根本上的,除了有才的人,其餘的人若不是真正的貴族出身,他隻怕和別人搭理都沒有那種欲望。
他是貴族,葉家上下等級也是很鮮明的,即便他能算是家奴的一種,但是卻比幾位夫人乃至他們的小姐在葉家有地位的多,隻有像星堤這種有才的,或者是有身份的能夠鎮壓住他,其餘的人,他從來都不瞟他一眼,正因為如此,所以衛家的挑釁從一開始他都沒有放在心上,他認為,或許隻是一個誤會。
葉楷琳悲哀的搖了搖頭,真沒想到,葉家居然自大到這種地步,寬容到這種地步,也可以說,愚蠢到這種地步。
“話說,你告訴我,你怎麼會在這裏?”
“我擔心她!”素砷憂心忡忡的望著星堤,“你在這裏呆著,我出去看看。”
葉楷琳明白,他是想要出去看看有沒有衛家或者裴家的人,他要好好發泄一下。
“你個笨蛋!給我滾回來!”葉楷琳看著他離去的背影站了起來,厲聲喝道。
素砷止住腳步,從來見到葉楷琳都是聞言軟語的,幾乎都沒有發脾氣的時候,就算發脾氣,那也隻是嚴肅的麵容,何曾像這樣,有一種氣急敗壞的感覺?
“怎麼了?”他有些不滿。
“你也變笨了還是怎麼了?你都不問為什麼星堤會中毒?你瞪我幹什麼?聽我說完!”
“星堤和你一樣,犯了著急的大忌,正是因為如此,才讓別人有機可趁!而且她中招的時候我還在,你中招的話呢?你怎麼辦?”她沉下聲來,“不要小瞧任何敵人,即便是螞蟻,也能咬死一頭大象。”
“還有最重要的一點,現在你去了能幹什麼?最需要你的地方你不去,你來這裏,當我很閑?沒有你坐鎮本家,本家會發生什麼,你知道嗎?”
素砷嘴唇蠕動了幾下,似乎反射般的想要反駁,但是卻無法反駁,他這是第一次,為了兒女私情,跑了過來。
最終他悶聲道,“這個地方不適合你。”
“為什麼?”
“我在本家根本坐不住,星堤要是來這裏,我就必須跟著,如果回本家,自然也是一個道理。所以,為了保證你的安全,要麼我們兩個一起保護你,要麼我調集人手過來。”
葉楷琳歎了一口氣,本來真的很想趁這個機會嚐一下星堤的手藝的,結果還真是沒福。
“好,”她最終還是答應了,星堤中了毒在,這個地方在荒郊野外,就算星堤自己排毒,也要配一點藥來吃,雖然這藥隻怕也是他們的獨門絕技,但是找個醫生來看看總沒錯。
而且現在明顯衛家和裴家的目標就是她了,她已經不能看著她涉險。
星堤也隻有呆在素砷的旁邊才比較安全。
裴家公子不知道什麼時候會將消息抖摟給葉昆,自己的處境也是凶多吉少,若是星堤一直跟著素砷,到時候有素砷作證,證明星堤和這件事沒有一點關係,估計還有可能修成正果,所以她想也沒想就答應了素砷的要求。
素砷將星堤放入馬車,讓隨著他來的幾個人去照料葉楷琳,自己則是親自駕著那輛馬車回去了。
葉楷琳突然反應過來。
這個素砷,果然還是腹黑!先一陣苦情戲,然後暴怒,最後聲淚俱下的說明了自己和星堤難以分離的傷感,逼得她不得不從各方麵考慮讓他帶走星堤,總之說白了就是想換人唄!
她可不相信堂堂護衛隊長不會連那麼簡單的事情都想不明白。
不過他的怒氣是真的,隻怕這之後,裴家和衛家的日子難過了。
光陰荏苒,歲月如梭,一轉眼,在這荒郊野外,葉楷琳已經獨自生活了一個月有餘。
這段時間她和星堤隻能來信聯係,葉楷琳知道現在葉昆還沒有回家,素砷則是對裴家衛家狠狠打擊,以至於後來葉嬛哭著跑回來,要求素砷撤回軍隊。
據說這位大小姐衣衫襤褸麵容盡濕,過的好不淒慘,素砷考慮到畢竟也是葉家小姐,隻好悻悻的撤了軍隊,但是卻在那旁邊安寨紮營,死死的盯著裴家。
這一個月內,衛家好像把她給忘了,既沒有催她,也沒有給她關於夜漓的任何信件,總之就是好不往來,葉楷琳可不會認為他們就這樣放過她了,所以她時時刻刻警惕著,晚上加重自己的訓練量。
夜晚,晚風吹襲,秋風吹得人青絲繚亂,她用手理了理發,這才猛然想起,明日,好像是中秋。
她苦笑,從小到大,就沒有好好過一個中秋。
去年的這個時候,隻怕自己還在絕望傷心中度過。
她輕輕喝了一口粥,粥的味道是鹹的。
突然風聲大響,葉楷琳紋絲不動。
門邊傳來了開門然後關門的聲音,葉楷琳繼續喝粥。
等了這許久,也該來了。
“你倒是好興致。”那個人走上前來,笑了一笑,隻是那麵容極度陰冷,看得葉楷琳直起雞皮疙瘩。
“我這算什麼好興致?我就是整天在這裏喝粥罷了。”
“閑情逸致,你都不擔心的嗎?”
“擔心什麼?”
“我隨時會將你的那點事抖摟出去,所以我覺得,你有必要交給我一樣東西。”
“什麼?”
“你就裝吧,我給了你一個月的時間去找金杯,怎麼,別告訴我,你還沒有找到!”
“然後呢,如果我找到了,你要幹什麼?”
“當然是改變葉家的氣運了!”他認為葉楷琳的把柄握在自己的手中,而且麵前這位對葉家也沒什麼好感,所以該說的他就全說了。
“那個素砷,還真是難對付,我認為你倒是有機會接近他。”話鋒一轉,他似乎不再糾結金杯的事情,卻含沙射影帶著一點暗自的狠毒說了出來。
“然後--”葉楷琳連眼皮也不抬,說實話,麵前這個衛家比葉家更令她生氣,從眼前這個人的穿著她已經大概能猜到他的地位了,在衛家隻高不低,沒準還有可能是少主級別的,可是怎麼就愛那麼自說自話呢?先不說他們答應給她關於夜漓的情報,到現在都杳無音訊,如今還敢厚著臉皮問她要什麼金杯,要去暗害素砷?
當她是什麼人?
然而她還是很淡定的喝粥,然後,寂靜的屋子裏傳來了一聲哢嚓聲,那是她咬斷蘿卜幹的聲音。
“你這是什麼態度?”
“我該是什麼態度?”
那人這才想起來麵前這位不過是和自己家有著利益交換的女人,也不是他們家的什麼人,他自然沒有資格在這裏叫喚。
他突然陰陰一笑,“這樣吧,用金杯和素砷的命換夜漓的消息。”
“夜漓的消息,你們終於有了?”葉楷琳這才眼皮子微微抬了起來,語氣慵懶,但是話語中表達出來的興趣毋庸置疑。
“夜漓神出鬼沒,他的行蹤固然難以掌握,但是我衛家專職打探消息,很快就會有他的下落,倒是素砷,真的不好對付,而且你若是知道金杯的--”
“夠了!首先我告訴你,我對素砷的命沒有絲毫的興趣,所以他,你們自己想辦法搞定,第二,你們先把夜漓的情報找來,確定他人在這裏並且你們隨時可以找到他,我再去幫你們找金杯,反正金杯的範圍不過就那麼點大,左不過葉家那麼大,所以要找並不難,等你們拿好這些東西再來吧!”
那人聞言並不動氣,隻是臉上的麵容更加陰冷,“我忘記說了,我們為別人保存秘密也是需要交換的,若是你希望你是葉家的叛徒這件事讓全天下都知道,我也是不介意的。”
葉楷琳冷冷一笑:她已經做好了最壞的打算最壞的準備,本來是想到自己的事被衛家或者裴家的人直接通報給葉昆,但是沒想到,居然就這麼從大街小巷中傳播,那樣的話效果更差,因為謠言是引起人懷疑的,卻不一定要人都信的, 而且這樣可以趁機挑撥,提高葉昆和素砷的懷疑,他們果然想的還真是得意算盤。
不過真的被發現了又如何?自己的眼睛已經被金杯治好,既然決定有一天要完全攤牌,那麼對於她來說,早攤和晚攤沒有任何區別。
借由這麼一件事想要威脅她?做夢!
葉楷琳麵容冷峻,但是手上和嘴上功夫卻不停,雙方陷入了僵持之中。
那個人眼睜睜的看著葉楷琳將碗裏的粥喝完,將那蘿卜小菜吃完,吃飽喝足拍拍肚子,站起身來,推開椅子,皺眉說道:“你怎麼還不走?”
那人饒是再好的脾氣此時早已經要爆發,本來以為這個沒良心的應該在心裏考慮考慮,沒想到居然直接將他掠過,現在還問他到底走不走?!真是豈有此理!
“好!到時候你要是哭著來找我,我們的砝碼可就高了!”他怒極反笑,做到這種位置的人基本上都有對自己情緒控製自如的本領,即便在一開始聽得驚得忘記了說話,也能夠在瞬息之間調整自己。
“那麼今天,抱歉我擅自打擾了,不過我還有一個問題不懂,希望能夠請教一二。”
“什麼?”
“據說總管和武官通常關係異常差勁,我們願意提供原料和機會,甚至願意為你出謀劃策,你隻要做一個執行人就可以,而且,他似乎和你也不是很合拍,你為什麼不考慮呢?”
“不要把一切都按常理對待。”葉楷琳沉聲說道,雙眼一閉。
不是不想動手,也不是不願動手,而是她動手了,有一個人會傷心。
她的目標說起來是葉家,也就是葉家直係,和他們的下屬乃至家奴之類的人,從來都毫無聯係。
衛家少主輕輕一躬身,轉身走了。
她這才放鬆下來,忽然發現渾身已經驚了一身大汗,背後早已被汗濕透,頭發都濕漉漉的,黏黏的,有一種常年沒有洗過的感覺。
和會讀心的人打交道,一直都是那麼累。
第一次, 她是忘記了防範,但是第二次,她不會再失策。
第二次, 她要是不吸取教訓,她就是一個超級大傻瓜!
她研究過衛家讀心之語,若是自己被雄厚的內力包圍並且一直不停的進行運
轉,如果衛家那個人修為不會高過她,那麼她的心思,就根本讀不出來。
但是盡管如此,還要保證臉上完完全全的沒有風波,因為僅僅是眼神的流露,都能讓他們捕捉到一絲契機。
和這種人打交道,最累了。
她輕輕躺在床上,這一次算是徹底談崩了,估計到時候的暴風雨,回來的更強烈吧。
十五代說那個金杯沒有絲毫用處,可是自己接近的時候眼睛卻莫名其妙的好了,而且身上也感受到一陣溫暖,她嗤笑:或許是因為修養時間長了,所以眼睛變好了,乍一眼看到那溫暖的光,自然就覺得渾身溫暖了。
有的時候,人的感覺真的是一種很奇妙的東西。
就如同有的人一開始看到她就不願意說話深交,有的人隻需要談兩次話便覺得相見恨晚,萬事都離不過,那個--緣字。
時光如梭,轉眼間,又過了一個月,葉楷琳繼續和星堤通信,然而都城卻依舊沒有發生什麼變化,就連流言,都沒有傳出。
“到底在搞什麼?”葉楷琳一個翻身坐起,這地方也不能繼續呆下去了,本家那邊都已經開始催了,那些嬌生慣養的夫人們,一朝掌權固然開心,然而葉楷琳在這之前就分配有度,她們能撈的油水異常之少,而且現在一切以戰爭為最優先,相比之下,那些夫人們的利益,根本算不上什麼,而且她們反而還要替葉楷琳管著算賬,如今這麼一想,這位總管在鄉下的確呆的時間有點長,於是一道道詔令發出,每天都在催她回來。
葉楷琳要不是對局勢太過了解,不明真相的人還以為自己多受歡迎呢,看呀,每天都是催我回去的信件。
她雙手抱頭,本來算計好了自己的真正身份在這裏被曝光,然後葉家的那群人肯定是要找到自己的,自己在這個地方想要和他們叫板也不難,畢竟這裏不是葉家本家,葉家肯定要留守一些高手坐鎮那裏的,就比如素砷。
所以就算她的事情曝光,葉昆重視一點呢,自己就親自過來,葉昆要是一點都不重視呢,很可能直接就派素砷幹掉她了,一對一的話,對素砷,她不害怕自己會輸,對上葉昆,自己也有可以逃跑的本領,但是若是在本家,問不清楚以前的真相自己還沒辦法逃走,那樣的話,豈不是兩樣具失?
她思前想後,都沒有想出一個好的辦法來,甚至都有一種將金杯帶回去的意思,自己不信邪,他們那群人還是信的,而且也不知道三夫人發現那金杯不見了會是什麼一副嘴臉;但是自己在那裏,能不能保得住金杯?
算了,大不了到時候說我知道金杯在哪裏,你們押我過來便是。
這地方空曠,自己的輕功又是上乘,隻要有機會越過眼前不遠處那座山,她就不信,自己逃不走!
馬車於第二天搖搖擺擺的進了葉府,大夫人一看見她,本來皺成的苦瓜臉立馬見了陽光,“哎呀,我可真是擔心死你了啊!在那兒有沒有受傷?感覺如何?你看看你這孩子,再怎麼癡迷自己的本職也要注意休息啊,我見你都瘦了很多了--”順便還來一個熊抱。
葉楷琳真的很難想象這是曾經在她印象中那麼矜持的大夫人,她素來孤高的很,很少有人能夠得到她的準許進她的廂房,而且也瞧不起別的夫人們,更瞧不起她們生的孩子,能夠這麼開放,她還真是嚇了一跳。
果然這一個月把她操心怕了。
她忘了,以前這位大夫人曾經為了老爺納妾的事鬧得合府不寧,那種吵架的潑婦樣,早就將她苦心樹立的形象毀於一旦。
她歎了口氣,回答說道,“大夫人,您勒疼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