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聽起來這話這麼刺耳呢?
“如果我說不要呢。”我反問。
端木楓直直的看著我,微微皺了皺眉。
“別鬧脾氣。你現在不僅僅對自己負責,也要對孩子負責。”
“是不是沒有這個孩子,你或許連來找我都是不願意的?”我冷冷的問道。
“蘇九,你到底想說什麼?”
“我們離婚吧。”我說。
端木楓錯愕的看著我,有點沒有反應過來的樣子。
“我說,我們離婚吧。”我再一次說道。
我本來就應該在最初的時候認識到的,我根本就不適合端木楓,我高攀他了。適合他的人,是姚芊依和我妹莊美豔這樣的存在。至少,她們都曾經和端木楓生活在同一個時代裏,明白那個時候的江湖是怎樣的一副場景。
如果把端木楓所在的世界比作天界的話,我和白烈明所在的就是人間,人間裏麵的人再高端,再能裝,那也比不上天上的神仙們從骨子裏帶出來的那種高高在上。
我不是一個沒有自知之明的人,隻是有時候幸福來得太突然,打亂了負責我自知之明的那根神經,讓它被蒙蔽了,以為能夠擠進上流社會,穿梭在名流貴族之間的小小凡人,也有一天可以飛上雲端,遇到完美無瑕的神仙,和他來一場曠古絕倫的愛戀。
是我太笨。
端木楓張了張嘴,愣愣的看著我,有點發怔。
“蘇九,別開玩笑了。”
我隻是說:“這種玩笑我從來不會開的。”
端木楓默默的看著我,然後移開目光,好久都沒有說話。
沉默最終還是他打破的。
“我希望你能理智一點,蘇九,你要知道,有些話,不是隨便能說的。除非,你希望你看重的人就此死掉。”
端木楓的目光是看向監護室裏麵躺著的白烈明,他的目光冷冷的,沒有半點溫度在裏麵。
差點忘了,當初他為了達到某些目的,利用白烈明來威脅我,不是一兩次了。
恐怕是被“寵”的太狠,所以忘記了,眼前這個男人,除了對我妹以外,對其他人,幾乎永遠都是一種方式:為達目的,不擇手段。
他不是一個善良的人,所以他才需要一個善良的人來為伴,大概是因為人類自身最缺什麼,自然而然就會千方百計想要得到所缺失的東西。
人人都是這樣。
本來還想問你有沒有愛過我之類的話,現在我知道沒必要了。如果真的是愛,又怎麼會一而再,再而三用同樣的冷冰冰的手段,來迫使我不斷就範呢。
端木楓不會踐踏的永遠隻能是莊美豔的真心,而對於旁人,不管給出的心意有多誠摯,多美好,他都是不屑一顧的。
因為他要的不是那些。
心有點疼,像是幾個月前,在看到白烈明受傷那一天,在聽到端木楓和淩昊然他們對話內容之後,類似的疼痛。
抽搐著,疼的我不得不攥緊了自己的手心,才能忍住想要叫出來的意識。
我不想在端木楓麵前示弱。
深呼吸一口氣後,我對端木楓說:“我把這個孩子生下來,送給你,然後你放我走,這個交易你覺得怎麼樣?”
端木楓終於又看向了我,眼神裏的神情似乎有點悲涼的味道,我已經沒有能力去辨明那到底是怎樣的一種情景,隻是覺得,他似乎並不喜歡聽到我說出這樣的話。
是了,他還要顧及莊美豔,如果美豔知道我這麼快就被他“休”了,大概會找他討個說法吧。
她是那樣一個想要維護周全的女人啊。
“你放心,我不會讓美豔知道事情的真相,我就說,是我不想被束縛,想要自由的生活,所以才生下孩子沒多久,就偷偷跑了。到時候我會留下一封信,給你做證據的。”
“你就這麼不希望和我在一起嗎?”端木楓忽然開口問道。
我希望和你在一起,但是白烈明的事實在很讓我寒心,我也總算明白,希望是一回事,現實是另外一回事。再說了,你真的是因為喜歡或者愛,才跟我在一起的嗎?
我不確定了。
想著,我擠出一個笑容,說:“不希望。一點兒也不。”
端木楓頓了頓,忽然的,拽著我胳膊,用力一扯,就把我扯進了他的懷抱裏。
我怎麼掙紮也是無濟於事,更何況還要顧慮到肚子裏那個小不點。
他的下巴抵在我的頭頂上,聲音有點可憐兮兮的味道。
“你就這麼不希望和我在一起嗎?”他問了一個重複的問題。
我眼眶一熱,不由自主就想流淚了。像個蹩腳的言情劇裏麵的女主角,隻要被男主角緊緊抱住,不管怎樣,都有種被珍惜的錯覺。
我真的有被珍惜嗎?
“你就這麼不希望和我在一起嗎……明明你說過,你愛我的。”
“現在我們遇見了麻煩,你就這麼容易的想要放棄嗎?”
端木楓抱緊了我的身體,鼻息就在離我最近的地方,讓我有些失神。
“我不知道到底是哪裏出了問題,但是,如果你不說出來,我隻能猜,你想讓我想錯到什麼地步,才能大發慈悲,告訴我真正的答案?”
我說不出話來,被他這麼一說,我突然覺得好像現在一切的問題都是我的錯,我隻是自顧自的把事情往有利於我的方麵去想,而枉顧了端木楓的立場和真實的心意,也許他並沒有我想象中那樣,嫌棄我呢?
否則,他為什麼要選擇我這種平凡的小殺手,和我結婚生子,組成一生一世的家庭呢。
“我那麼想要和你在一起,你能不能再努力一點點呢,就一點點,不要那麼輕易的說放開我的手,不可以嗎?”
我像個啞巴一樣在那裏被端木楓抱的很緊,然後猛然間意識到這樣子對孩子是很不好的,又急急忙忙的嚷著“孩子孩子”的話,推開他。
端木楓有點慌手慌腳的看看我,又看看我的肚子,一臉的緊張害怕。
“沒事的。一點兒都不痛。”我像什麼都沒發生一樣安慰他,就好像剛才說要離婚說要分手的不是我,而是另外不相幹的什麼人。
端木楓看著我,忽然湊過來,低下頭,吻住了我的唇。
反複的吮吸之後,我都快呼吸不暢了,他才慢慢放開了。
“我不想跟你離婚。”他像個小孩子一樣說著頗為幼稚的話,我卻聽得鼻頭酸酸的,眼淚啪嗒就流下來了。
好像遇到端木楓的事情我就顯得特別矯情,明明很多年前就覺得自己肯定是世界上最堅強的女人,現在才知道,那是沒有遇到值得傷心落淚的事。
現在遇到了,才曉得那種感覺酸澀難耐,痛苦不已,卻夾雜著幸福的悸動,和安心之後的美好。
怪不得那麼多人都願意投身愛戀中,不願意出來。
這彷如毒品,很容易讓人欲罷不能的。
端木楓手忙腳亂的給我擦掉眼淚,這時,我喃喃的低聲說道:“剛才隻是說氣話。”
端木楓的動作停了一下,然後他的臉上綻放出叫做驚喜的笑容。
“我沒聽清楚。”他說。
“是氣話,不是真的。”
“我還要再聽一遍。”
我瞪著端木楓,後者真的比孩子還不如,玩這種無聊的把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