莊美豔歎了口氣,惋惜的說著:“看樣子,隻能這樣了。”第七十章歎別離淩昊然醒來時覺得應該是淩晨時分,因為空氣似乎是這樣告訴他的。
他胸口很痛,熟悉到已經刻進骨子裏的疼痛。
他早就習慣了。以他對毒藥的了解,這樣的疼法,不會再有多少次了。也許十幾天,也許一個月,他應該就能徹底解脫。
隻是覺得有些對不住淩七那個小丫頭。
三千年他中了姚芊依的毒,成了一個不折不扣的提線木偶一樣的存在,對慕容軒說莊美豔腹中的孩子是他的,為了逼莊美豔死,招人去做掉淩七。卻不想,淩七竟然被不知道誰救了,以假死術騙過了所有人,還暗襲他成功,讓他能長時間處於昏迷狀態,而不會受到姚芊依所控製。
後來姚芊依被慕容軒和端木楓聯手除掉的事過了,他身上的毒卻沒因此而過去,反而失了牽製,越發嚴重。以至於到現在,他也不過是垂死掙紮的命。
如果不是淩七日夜照顧著他,盯著他,也許他也活不到現在這等光景。
畢竟,以他的性格,對最心愛的莊美豔做出了那般惡事後,若還苟且活著,真就有辱沒他人品的嫌疑了。
他早就相似,隻可惜總被淩七和葉竹菲輪替看顧著,連了此殘生的機會都尋不到。
不過也沒差。他清楚自己大限將至。自那時後,他再也不必麻煩淩七和葉竹菲了。不再是任何人的負擔。若真是有幸到了黃泉,若有來生,他一定會企求閻王讓他來生償了這兩人的恩,和他對莊美豔的惡。
“想喝點水嗎?”一個聲音輕輕的問道。
淩昊然愣住,全身僵硬。接著,他艱難的移動自己的雙手,循著耳旁的聲音想去抓住點什麼。下一秒,手反被一隻小他一些的手輕輕握住了。
莊美豔的聲音裏有笑意。溫和的,令淩昊然覺得熟悉而想念到會發瘋的淺笑。
毒性擴散造成的失明讓淩昊然第一次覺得自己無用到了極點,竟連想在臨死之前見上一眼莊美豔的願望都無法達成。
“小子,給你唯一一個名額。你可以摸一次我老婆的臉。記住,隻有這一次!”一個男人冷冰冰又極為不爽的聲音說著內容奇妙的話。
“慕容……軒?”“你還沒有把我忘了啊?切!我可真不想還記得你這麼清楚!”慕容軒大聲說道。
莊美豔微笑著靜靜看著自己生命中最重要的兩個人在那裏說話。一個故意板著臉,裝作什麼也不在乎,大聲嚷嚷著,另一個則是真的沒有預料到來客的身份,而無比真實的露出了驚訝的表情。
這樣真不錯。她的臉上、眼睛裏寫著這樣的詞句。
“我當然記得你!”淩昊然說,停了一下,喘了口氣。莊美豔幫他順氣,一下一下,溫柔至極。那樣的體貼溫柔讓淩昊然平靜了許多,他繼續:“我淩昊然從來沒對任何男人說過這句話,但我對你不得不說”“我隻愛豔兒。你可不要對我懂什麼奇怪的心思啊!”搶在淩昊然說完對不起之前,慕容軒插科打諢搬笑嘻嘻的說道。
雖然看不見此時慕容軒的表情,淩昊然也猜得到某個家夥笑容裏寫就的“沒事了”的話語。
不必說對不起,對不起蹭給慕容軒,給莊美豔帶去的禍事;更不必說謝謝,謝謝慕容軒說,他可以最後一次觸碰一下莊美豔的容顏的話,謝謝臨死之前還能聽到被他傷害過的人,說“一切都已過去,不必掛在心上”的話。
被原諒原來是這麼痛快到可以釋懷的事。
淩昊然笑起來。這麼多天,這是他唯一一次開心的笑。
他朝著估摸是莊美豔所在的方向說:“現在,我能摸一下你的臉嗎?”一抹熟悉到已是刻骨銘心的呼吸靠近自己。心跳好像有些過分劇烈了。淩昊然想。
被莊美豔握住的手背拉著,牽引著,最後停留在了一個略帶涼意的地方。
那是額頭的皮膚。光滑,細膩。主人綻放笑容時,會有微小的細致的褶皺,表示著在笑的那人是真的高興著;然後往下,沿著輪廓,手你經過了眉毛,滑過眼睛的邊緣,到形狀美好的鼻梁;再往下,因為那人保持著微笑的表情,而有了可愛的淺淺的酒窩,往下,是柔軟到令他心醉的嘴唇。
“我愛你。”淩昊然說完,收回了自己的手。
沒人在說話。慕容軒也不願再開著玩笑式的話語來揭過淩昊然對莊美豔最後的心意。
過了很久,剛才淩昊然手指輕輕觸碰過的唇落在了淩昊然的嘴角。
莊美豔說:“謝謝你愛過我。”淩昊然精神再振奮,也抵不過脆弱不堪的身體的抗議。不消片刻,他又一次陷入了沉沉的睡夢中。隻不過這一次的夢,想來當比之前的許多次都要美好。
輕掩上房門,門外靜立的淩七看著莊美豔,眼裏是掩不住的焦急。
莊美豔當然知道淩七為何如此。
“放心吧。”莊美豔微笑著說,“他不會有事的。端木楓已經答應了救他,說等過了大婚,就會全心全意救治淩昊然的。”“真的嗎?”淩七問。
“當然是真的。隻是這法子端木楓說是個秘密,還有,你和你姐姐葉竹菲都不要再去找他了,他自己會安排的。就算治好了,你們也不可把他是救命恩人的事到處說去。好嗎?”“好!太好了!”淩七立刻回答道。
“還有第二件事,你也須得答應我們。”莊美豔說。
“小姐請說。”“幾天後,待我參加完端木楓的婚禮,你們兩姐妹就離開此處去往七王府。半月後,我會給你們消息,告訴你們去往何處接淩昊然。這期間,你們切記,不管聽到外麵何種消息,都不要慌張。一切等我的消息。你們能做到嗎?”“我一定不會辜負小姐所托!”寂靜的街道上,牽著彼此手的兩人慢悠悠的用自己的腳丈量著青石路的長度。
“還以為你會吃醋,等沒人是就讓我擦幹淨嘴呢。”慕容軒另一隻空著的手指指向自己的胸口,說:“不僅吃醋,還憋了一口氣。無處發泄。”他說著說著反倒是自顧自的輕聲笑起來,“不過,我知道你希望留存最後一點屬於哪個笨蛋的氣息。我介意,不高興,甚至憤怒,恐怕你都不會順了我。既然明知無用,我又何必再介懷,浪費精力。”“慕容軒,”莊美豔不知道說什麼好。她倒是從未想到慕容軒時隔三年,比之以前的衝動霸道,更多了幾分為她著想的心。
可是,他越這樣,她越惶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