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言看著三人的親密動作,笑道:“我先前還擔心,予燦跟梅爾會有隔閡,沒想到兩人竟然這麼好,比其他兄妹關係更好。”
“希望如此。”吳森豪眼底擔憂,倒也沒在說什麼。
而梅爾一脫離的父母的視線範圍便徹底全下去了,一路嘔吐著,身體抽搐著,出現昏迷的狀態。
“梅爾,你振作一點!”吳予燦看著自家妹妹,全身冰涼地倒進他的懷裏,心裏冷得跌進穀底。剛想撥通醫生的電話,轉頭發現吳森豪和蔣梅站在房門前,“爸媽!”
“我的女兒怎麼了?為什麼會變成現在這樣,章淩碩對她做了些什麼?”蔣梅失控了,對章淩碩的不滿飆至最高點。
吳予燦將事情說出,他本來也沒打算瞞著父母,隻是想等梅爾休息之後再說。隨著他的講述,房間內的氣氛如冷風過境,許久,吳森豪清了清哽住的嗓子,“予燦,我決不會讓梅爾離開我!就算我的女兒最終走向死亡,我也要讓梅爾幸福的離開。即使以傷害別人為前提,也在所不惜!”
“我明白了。”吳予燦看了昏迷中的吳洋,倏地跑出門,自車庫取了車,以風馳電掣的速度駛離家門。
他的決定跟他的父親一樣,到最後關頭必須要頂自家人,這個人還是他從小捧在手心裏的妹妹,一個明亮得最耀眼的女孩兒不該在遺憾中離開人世。他不能讓他妹妹的生命停留在這樣的無望裏,將油門踩至最底部。尖銳的刹車聲在章氏大廈前響起,吳予燦衝進章淩碩的總裁辦公室。
“予燦,你來了!”章淩碩抬頭看到的好友,微笑以對。吳予燦以陌生發紅的眼睛看著章淩碩,章淩碩訝異,“你怎麼了?”
“我來找你有事!”吳予燦冷硬地開口。
“什麼事?”章淩碩斂下輕鬆,正色以待。
“你之前對我父母說,你可以答應我們任何條件,話還算數嗎?”
“當然。”章淩碩不疑有他,開口承認。
“現在,我隻有一個要求。”
“什麼?”
“請你娶梅爾!”
“予燦,我想我不能答應你!我和莫回她……”章淩碩為難。
吳予燦知道他要說什麼,搶白道:“我知道你對莫回的承諾,你隻需娶梅爾三個月的時間。三個月之後,你做任何決定,我都不會怪你。現在你必須無條件的答應我!”
“梅爾出了什麼事?”章淩碩皺眉,想起咖啡店裏她一臉蒼白無神的模樣。
“她病了,隻剩三個月的時間。她不告訴我們任何人,打算用最後三個月的時間陪我們,若不是偷偷跟蹤她,根本就沒有人知道她不舒服,沒有人知道她難受。就連她出現短暫失明的時候,她還央求我千萬別告訴你!她不想用病絆住你的幸福。但我認為你有權利知道,如果她健健康康的,我不會對你做任何要求。可是,現在她不一樣,她沒有機會去期待一份新的感情,她心裏裝的依然是你。如果你不同意,我就算是綁架,也會把你綁過去的。”
“……我知道了,但請給我三天的時間,好嗎?”章淩碩沉吟,黑眸裏閃過真切的震驚。莫回與梅爾,到最後他兩個都傷都徹底了。
“謝謝你!”吳予燦誠心道謝。
“這是我欠梅爾的。”還欠了永遠還不清的情債。
這句話把兩個人的心都打沉了,人與人之間哪來的這麼多我欠你,你欠我的,隻是不這樣做會過不了自己心裏的那一關。兩人都沒在說話,在虛幻的生命麵前,人大多數時候都是弱者。
吳家,梅爾漸漸舒醒,蔣梅坐在床邊,吳森豪在窗邊看報紙。
他們還是知道了?!也好,至少不用如履薄冰的隱瞞了。
“梅爾,爸為你做了件事,這件事可能你不會開心。但即使如此,爸也不會因你的反對而作罷。”吳森豪直視吳洋。
“什麼?”吳洋聽不懂。
“配合醫生用三天的時間把狀態調到最佳,然後迎接屬於你的婚禮!”
“新郎是章淩碩?!”吃驚地看著吳森豪與蔣梅一臉默然的表情,“你們不能這樣,他不會高興的。”
“目前他的喜怒情緒不在我的考量範圍之內,我隻要顧及我女兒的感受。”吳森豪拿出一家之主的威嚴。
“爸媽,你們這麼做我並不高興!用生命去讓他跟莫回分開,他會恨我的!我的生命不值得你們會破壞別人的幸福。”
“最大的不值得,是讓你留下一生的遺憾!你好好養病,也許婚禮過後你的病自然而然的好了。”說罷,吳森豪離開房間。
蔣梅拍拍吳洋的後背,她瘦得都露骨了。蔣梅一陣心疼,脫了鞋上床,把吳洋輕輕擁進懷裏,像小時候那樣,“我的梅爾,媽從不希望你太高尚,太為人著想,一直希望你擅長掠奪,這樣生命的遺憾會少點。”
“我沒有做到。”吳洋將頭枕在蔣梅的懷裏,好遺憾。現在才發現她好遺憾她的生命。才二十幾歲,她怎麼能坦然麵對死亡呢。
“媽媽,我……”聲音哽咽地開口,最後還是將咬咬牙,將那濃厚的遺憾忍在心裏,這樣的恐慌她一個人承受就夠了。
身為一位母親怎能不知道自己女兒的心思,蔣梅將懷裏的女兒擁得更緊,淚出現在眼底,“我的女兒,你現在這模樣媽媽也很欣慰,隻是媽希望你能擁有自己的幸福。”
“為了我僅剩的幾個月生命嗎?”
“你會健康的,相信媽媽。”
吳洋笑了笑,醫生都下了通牒,怎麼可能會好?但不能總想這些無關的事來浪費僅有的一點時間,輕吸口氣,吳洋用撒嬌的嗓音道,“媽,我想聽你唱小時候哄我睡覺的歌,自從大哥出現後,你就一直沒唱過。我好想聽……”吳洋低語著,眉眼半合,鼻間全是母親的味道。
“好,媽媽唱給你聽。”蔣梅淚濕了眼,輕聲哼唱起來。
月兒明,風兒靜,樹葉遮窗欞啊。蛐蛐兒,叫錚錚,好比那琴弦聲啊。琴聲兒輕,鳥兒動聽,搖籃輕擺動啊,娘的寶寶閉上眼睛,睡了,睡在夢中啊。報時鍾,響叮咚,夜深人兒靜啊,小寶寶,快長大,為祖國立大功啊。月兒明,風兒靜,搖籃輕擺動啊,娘的寶寶睡在夢中,微微的露了笑容啊。月兒明,風兒靜,樹葉遮窗欞啊。蛐蛐兒,叫錚錚,好比那琴弦聲啊。月兒明,風兒靜,搖籃輕擺動啊,娘的寶寶睡在夢中,微微的露了笑容啊。呣……
曲畢,蔣梅與吳森豪的視線相交,眸內皆一片哀傷。
這夏季的雨總是來得又急又大,剛才還萬裏無雲,轉瞬間便下起了瓢泊大雨,打濕了路麵,打落了庭院的花與樹。
莫回連忙把窗戶關好,不讓雨水飄進屋內,濕了家具。
章淩碩停泊好車子,如豹一般無聲地踏在地毯上,目光隨著莫回的走動而轉動,神情癡癡地看著她。
“你怎麼了?是不是累了,我上樓幫你放洗澡水。”莫回一陣忙碌之後,轉身撞上章淩碩,被他疲累的模樣嚇壞了。
章淩碩沒說話,仍然癡癡地盯著她。
“看來是餓壞了,飯菜很快就好了。你再等一會兒,好不好?”莫回柔聲安撫著,被他的眼神看得有些不自在。
章淩碩驀地將莫回擁進懷裏,臉埋入她的頸窩內,汲取她安撫人心的味道,悶聲開口道,“我們在一起那麼久,好像一直沒有一起旅行過。明天一起出去走走吧?”
“你太累了,我們在家休息也好的。”莫回的手輕拍他一直緊繃的手。
“再累有你陪著,心裏也會輕鬆的。”
“你今天有點不一樣!確定沒事嗎?”莫回擔憂地看著他。
“不相信我的話,嗯?”章淩碩眉目裏閃過疼痛的神色。
莫回沒接話,問道:“我們打算去哪兒旅遊?”
“巴黎。”
翱翔於萬裏之上,白雲之間,莫回還是有種不真實的感覺,這一場旅行安排得太神速,太奇妙。他明明忙得不得了,甚至今天還有兩個重要會議,竟然還安排下這一場旅行。
而他的臉上並沒有旅行該有的愉悅,他甚至一上飛機就沉默地看向窗外。
章淩碩自是明白她的視線一直粘在他的臉上,轉頭問,“我臉上有東西嗎?”
“沒有。”莫回柔軟地笑著,小手撫上他的臉,開口道:“但也沒有旅行該有輕鬆與憧憬。”
“女人要求真多!”章淩碩笑笑,順著她的手將她拉進懷裏,“我不過是趁機多休息一會兒,等下的行程可是被排得滿滿的,容不得你抗議。”
“第一次跟你旅行,我興奮都來不及,怎麼會覺得累?不過等下日程我安排好不好?”莫回要求條件。
章淩碩聳聳肩,一副任君差遣的模樣。
巴黎的夏天,也帶上慵懶浪漫的色彩,棉花狀的鬆軟的白雲低低地飄著,讓人以為雲朵就在視線內最高建築的頂層,伸手就可以觸摸到。
“小哥哥,我們開始去旅行了嗎?”兩個多小時的飛機並沒有讓莫回有任何的疲憊,反而更躍躍欲試起來。一下飛機,莫回便興奮地問。
“時間還早,我們先去酒店。”章淩碩拉過她的手,看了眼周圍流露讚賞眼光的路人,一對來自東方的優雅美麗的情侶,很容易引起別人的圍觀。章淩碩對別人的目光沒興趣,隻覺得煩悶,拎過行李兩人上了入住酒店的車,直奔酒店。
他們所下榻的是一家巴黎有名的別墅酒店,完善得跟正常的居家一樣,沒有任何在家居住的感覺。
“小哥哥,我幫你按摩。”酒店裏的服務員一退去,莫回跳到章淩碩身邊,殷勤地問起來,兩眼閃閃發光。
章淩碩撫額,失笑道:“天啊,你的精力真足!”
“必須的。”莫回一臉笑眯眯,這可是他們第一次的旅行,她想留下美好的回憶。
“為了避免等下你一出去就疲憊,我們先去泡個溫泉。吃過中飯再出門!”章淩碩淡聲道,目光停留在她的小臉上,並沒看到她的吃驚或軟軟的抗議。
“是,章先生!”她嘟起嘴,調皮地敬了個童子軍禮。情況跟她設想的不太一樣,但他的安排,她十分能接受。
章淩碩一路輕車就熟,轉了幾個彎,讓莫回還來不及欣賞這座美麗漂亮的別墅就已被他帶進泉池所在地。
別墅酒店的後院設了獨立的溫泉湯,是全木結構的溫泉屋,屋子中央是一粒一粒粗礪的原石堆砌成的溫泉池,簡單而大氣的陳設。純樸的木質結構,散發著淡淡的原木清香。這是一個特別大的浴池,引來天然的溫泉水。
“貓兒,你是打算讓我幫你脫衣服,嗯?”章淩碩帶笑問,他自己退了衣服,露出結實健康的上身。
“我們並沒有準備浴袍。”她咕噥著,雖然她也很想立刻跑進去泡泡,但基本的矜持是要保持的。
“我想我們之間不需要那些多餘的東西吧!”他揚眉,毫不避諱地退下身上的衣物,緩緩走進熱氣騰騰的溫泉內,水隻到他的腰部。
在嫋嫋氤氳的霧氣中,他線條優美的背,修長結實的手臂,清雋的氣質,帶點淡漠的疏離,他這模樣簡直像謫落人間的神旨,不用任何動作就可以輕易的收服人心。
莫回也緩緩退下自己的衣物,走到池邊用腳探了探了泉池的溫度,確定溫度宜人之後,腳放進池子裏,一步一步走到他在的位置,舒臂抱住他。
她不知道為什麼剛才心裏突然湧進一陣悲傷,“小哥哥,愛我,好不好?”
天底下有男人可以拒絕得了這樣的誘惑嗎?章淩碩不知道,至少他不能……
腿很酸,很痛。但並不妨礙旅行的計劃。
他們走到哪裏都黏在一起,塞納河畔有他們的身影,她才發現塞納河畔那全世界聞名的左岸咖啡,並不是某家咖啡店的名稱,而是代指河畔左岸所有的咖啡,誰讓左岸咖啡店林立呢。
“真是破壞別人浪漫的幻想。”莫回聽到這解說忍不住咕噥著。
LV大樓前有他們的腳印,凱旋門前、協和廣場裏、奧塞美術館、羅浮宮……處處充滿他們的笑語。
他偶爾充當免費導遊,向她普及一般觀光客會了解的內容,“羅浮宮裏展出各時代的藝術作品,最佳代表作除了人人都知道的蒙娜麗莎的微笑之外,還有勝利女神維納斯等等,維納斯之所以被重視,是因為它的雕刻技術好得讓人吃驚,明明是堅硬的石頭,居然能將人類柔軟的肌肉紋理,表現得栩栩如生。”
在和平咖啡館裏,這裏的咖啡奢侈得嚇死普通的遊客,但是對於一個觀光客,不到這兒喝杯咖啡,對不起自己。他們一起吃了幾個小牛角麵包和甜甜圈,在大街上,她看見他唇上誘人的餅屑,甜笑著在路人的注目中舔上他的唇。
於是,地點、行人,什麼都已通通不在乎了,她在他的懷中,他在她的身邊,他們相擁,他們熱吻。
他們在這一段旅程中最後的一天。選擇了情侶觀光客通常會選擇的景點——聖心大教堂,
這座美麗的建築物在人們離它還很遠的位置便能看到白色的簡影。
它潔白的大圓頂具有羅馬式與拜占庭式相結合的別致風格。大圓頂四周為四座小圓頂,很具有中東情調。教堂後部有一座高84米的方型鍾樓,裏麵有一隻世界最大的薩瓦鍾,重19噸,是世界上最大的鍾之一。
在這裏能看到世界上最高的馬賽克拚圖畫,還有令人歎為觀止的玻璃彩窗。而聖心教堂所在的蒙馬特高地放眼巴黎城,會讓人有種俯瞰世界藝術殿堂的感覺。因為蒙馬特聚焦著全世界最多的潛在藝術大師,豐富得不可思議。
白天算是興奮伴隨著旅遊該有的小艱辛,隻不過興奮的比重遠遠大於那微不足道的小艱辛。所以,在晚霞染上天際之時,巴黎的夜晚開始,莫回牽著章淩碩的手臂一馬當先地殺進當地的平民一條街。
“貓兒,這不是中國,你確定你熟悉嗎?”章淩碩被身高隻到他肩膀的小女人拉著穿過擁擠的人群,一路橫衝直撞,忍不住開口。
“小哥哥,交給我就好。”莫回百忙之中回頭給了他一個微笑。
又走了幾百米,在某個排著長隊的隊伍前停下,莫回興奮地說:“到了,到了!這家的漢堡包加薯條很好吃,我聽梅爾的說這家店非常好吃。沒想到,我們這麼快就可以來這吃了。”
當她第一次聽說這裏時,就決定如果有機會一定要帶他來試一下。
聽到吳洋的名字,章淩碩的手一頓,差點抖落了莫回的手。莫回納悶,“小哥哥,怎麼了?不喜歡嗎?”
“沒有。這人多,我們排隊吧。”章淩碩笑笑。
世上的人有千種萬種,可是卻有那麼一種人,即便默默在站在人群裏,卻依舊那麼卓爾不群,章淩碩就是如此。
他安靜地站在那裏,就算周圍都是鮮活熱鬧的生活喧雜,他溫和沉默,自然散發的氣場,與四周截然不同。哪怕不說話,都吸引了無數人的眼光,大家都悄悄地打量,卻無人敢靠近;除了他手掌裏麵握的那隻手,除了他身旁站的那個人;他隻望著她,似乎在他的眼裏,隻有這樣一個小女人。
他旁邊的小女人此時笑得燦爛無辜,熱呼呼的漢堡包和薯條拿在手裏,隔著紙袋,那撲鼻的香味讓人胃口大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