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伯母,我愛他,真的很愛他。愛到可以把梅爾集團交給他,梅爾對我而言是最珍貴的禮物,我願意把梅爾集團交給他!這就是我的愛!”吳洋沉默片刻之後回答。
“你確定這是他要的嗎?”何言搖頭,“他肩上已經扛著推不下的責任,他絕不會再扛起另一個責任的。”
何言也不再說話,略帶疲憊的喝下手中的茶。
吳洋也跟著細細品茶,茶是好茶,喝著有股淡淡的苦味。
半晌過後,章耀陽從主屋出來。
“梅爾,來看你章伯伯章伯母啊!”
章耀陽跟章淩碩長得很像,隻是兩人的氣質不一樣,章耀陽稍稍嚴厲,眼神銳利,而章淩碩多了份隨和與溫暖。
“章伯伯好!”
“老爺。”
何言起身微點頭,吳洋也跟著起身,章耀陽擺了擺手,走進亭子,入坐。
“叫單醫生了嗎?”章耀陽問。
“讓李嫂打電話了,現在怕是在路上了。”何言回答。
“我不想治,不把leon的地址給我,我寧願流血身亡也不治。”習慣了這裏,所以她不掩藏自己的真實性情,對章家夫婦撒嬌使性子。
“你這孩子!淨瞎胡鬧!到時疼的是你自己又不是別人,聽話,讓李嫂先清洗傷口。”章耀陽溫聲說道,隻當是小孩子家鬧別扭。
“我不!”
“梅爾,淩碩現在的地址在他房間的桌上,你去拿吧。去之前把自己的傷處理好。感情是要自己去爭取的,不會自己跑到你的麵前。”章耀陽說,目光微沉。
“真的?!我這就去!謝謝章伯伯,梅爾最愛你了!”吳洋跳起來摟上章耀陽的頸項,用力地親了一下。
“隻要你能把那小子帶回來,章伯伯重重有賞!”章耀陽補充。
“我一定會帶他回來的!”吳洋誓在必得。
何言笑看吳洋一眼,“好了,地址也知道了。趕緊讓醫生看看你的傷口,別真傷到根基了。再說女孩兒家留疤多難看!”
“是是!什麼都聽伯母的!”吳洋嬌俏地笑,一臉明媚,加上臉上的血液,多了幾份妖冶。
“那就乖乖回房等醫生過來!”
“我要去leon的房間。”吳洋堅持,微微翹起的唇滿是女孩兒家的嬌氣。
“行,都依你!”何言應著,推吳洋進屋。
吳洋快步跑向樓梯,衝進她思念已久的房間,房間依舊如初,高高的書牆,深色奢華的落地窗簾,柔軟吸去足音的地毯,尺度大得嚇人的大床,床間是純黑的薄被。
她將臉埋進床被裏,想汲取屬於他的獨特味道。可是他已經離家半年,這被褥、枕頭不知換過多少次,早就沒有了他的氣息。
眼淚驀地在眼眶裏打轉,愛情怎麼會這樣,一天比一天更深刻,深到讓人心悸,像一張巨大的網,將她緊緊地束縛在網中央,無法動彈。
此時,她不是吳家嬌縱任性的大小姐,隻是一個為情所困的普通女子。這世界上沒有任何方法,可以讓一個人住進另一個人的心裏,那個人還是一個僻她如蛇蠍的男人。
吳洋想著,沮喪地把頭深深埋進藍色的被褥裏。
涼亭裏,章耀陽端了杯茶,就口細細地品味。何言泡的茶一向茶如其人,清新淡雅,不濃烈,也不奪了水的甘甜。
“老爺,你為什麼要答應梅爾?淩碩他肯定會不高興。”何言微帶苦惱地看著章耀陽。
“你別以為我不知道那小子在那小地方幹的什麼事,跟一個不知底細的女人胡鬧。”章耀陽瞪了何言一眼。
“你看不出來他很喜歡那樣的生活嗎?那個鎮子跟爸晚年定居的小村落相似。淩碩從小就跟爸親近,他在那裏放鬆緊張的神經也沒什麼不對。你不知道,自從爸去世後,他沒有高興地笑過幾次。”
“所以,他就有理由傷害梅爾?”章耀陽不認同何言的看法。
“我是個自私的母親,我知道會傷害到梅爾。就算是這樣,我也寧願我的兒子能夠開開心心的過一段他喜歡的日子,而不是把自己鎖在辦公室,忙永遠都忙不完的工作。那樣的人生他過夠了!”何言首度反抗自己的丈夫。
“婦人之談。那個女人不過是看上他的錢和社會地位。”章耀陽眼中泛起熟悉的冷意,這樣的冷意不是對他的夫人,而是對那個傳說中的女人。
“即使她是看中淩碩的錢,隻要她能讓淩碩高興,我不管她的目的是什麼。我隻想讓我的兒子能夠高興,會笑。”
“夫人,你變了!”章耀陽看了一眼何言,抿嘴撚起桌上的茶杯再喝下。
“是啊。我是變了。這兩年莫回不在身邊,身邊安靜了,才發現以前對不住她。她隻是個渴望被愛的孩子,為什麼我當年會那樣對她。她並沒有錯,到最後一刻還願意將自己的腎捐給我……”何言歎了口氣。
“那又怎麼樣?我們也給過她兩千萬,一個腎能賣兩千萬,對她那樣的女人而言,值得了。你以為我沒調查過她?她拿那筆錢回去給她爸和後媽蓋了小樓,上她弟出國留學,改變了她家裏人的命運,還剩了一大筆錢,她自己留著用。一個女人有了一大筆錢,能過什麼樣的生活,還用想嗎?”章耀陽冰冷地陳述,“不過是個貪財城府深的女人罷了,根本不值得一提。”
“老爺,你真的認為莫回是因為淩碩的錢才會跟著他十幾年就為他的錢?為了錢,冒著生命的危險捐腎給我也是因為錢?這可能嗎?”何言顯然不相信這樣的看法。
“夫人,你到底想說什麼?”章耀陽挑出重點。
“我說,莫回愛淩碩,一個女人能為一個男人做這麼多事。如果不是因為對他有愛,不可能承受得了淩碩那種惡劣的態度。我因病對她橫豎挑刺,她從未生過氣,沒有過任何埋怨,依然盡心盡力的照顧我。而淩碩這兩年的改變,我想也是因為莫回。”
“夫人,你的愧疚我可以理解。但是莫回已經離開了,杳無音訊,淩碩現在的未婚妻是梅爾集團的吳洋。梅爾集團的吳家在美國足足待了四代人,關係盤根錯節,就算他帶現在想單方麵毀婚恐怕也沒這麼容易。吳家也是上流社會有頭有臉的人,不會善罷甘休的。”
“老爺……”
“夫人,我現在隻期待淩碩對竹溪鎮的女人隻是一時的迷戀,不會頭腦發熱到要解除婚約。若是處理不好,爸一手創辦的章氏集團就毀了。”章耀陽說著,這是他反對的主因。
“爸不在意這些身外之物。”
“但我不能眼睜睜地看著章氏集團就這樣結束。”
“要是淩碩真的愛上那個女人了呢?你要反對嗎?”何言問。
“你認為呢?”章耀陽沉默。
“他會難受的。他在意的人本來就少,現在好不容易找到個喜歡的人,就不能放任他一次嗎?”
“如果他找到保全章氏集團的方法,我這個做父親的當然會支持他。”
“都怪我,當年為什麼會認為讓梅爾陪著淩碩,他就能快樂一點。要是沒有那杯茶,他就不會訂婚了。”何言語氣滿是自責。
章耀陽沉默,一杯接一杯的喝手裏的茶。
章氏集團美國總部的大廈對麵是戒備深嚴,以奢華著稱的的LW大廈。它張揚地佇立在市中心的中央,是約翰遜的總部,這棟大廈的十三層是總裁室。冬天的陽光透過特製的玻璃斜照進氣氛冷如南極的辦公室,微冷的陽光也照不暖這裏的冷凝。
三個衣著考究的男人,神色緊張,竟能在冬天的午後汗流如雨下,低著頭,不敢看背對著他們,坐著寬大皮椅後的男人。
他們知道他的習慣,卻連背影都不敢直麵,足以可見那人有多可怕了。
“你是說,章淩碩、他的助理、未婚妻都先後去了中國的某一個小鎮?”冷冷的男性嗓音地寬敞的辦公室回蕩,說話的人緩緩轉動坐椅。
那是一張讓人第一眼就聯想到邪惡感覺的中年男人,他是典型的美國人長相,深刻如刀斧雕刻的五官,金黃色的頭發,白晳的皮膚,臉上微微發紅。
他的邪惡,主要來自於他的眼,冰藍色的眸子,很容易讓人迷惑,高挺微勾的鼻,以及唇角上邪魅的笑容。
他的狠辣手段在業界流傳了十數年,不管對競爭對手,還是對自家的屬下都以狠辣著稱。若是他覺得這個人沒有利用的價值便毫不留情地踹開,但為何依然有這麼多人為他效力,願意為他所用?
因為金錢,他不吝嗇金錢,他能用比行業高數倍的工資聘請他想要招募的員工。所以總會有人為了高薪選擇為他工作。
“是的。”中間的男人低低應了一聲,冷汗直流,滲入眼睛,卻不敢抬手擦拭。
“他們分別在什麼時間去中國?”約翰遜聲音比剛才更輕了,伸手自在地在寬大的辦公桌的床沿輕輕敲擊著,一般出現這個行為的時候都說明他處在極度憤怒之中。
這個認知讓辦公桌前的三個男人更為緊張,脊背更加緊繃。
“章淩碩六個月前離開美國,期間一直沒有回來過,這麼說他六個月裏極有可能都在同一個地方。這意味著什麼?嗯?”約翰遜冷哼一聲,眼神冷冷地掃過麵前的三人。
“是我們失職,因為根據他之前的行蹤,他去中國都是去一個破落的小村子,查詢一個女人的下落。這次他去的也是一個落後的小鎮。屬下以為他還是去察那個女人,所以下沒有特別留心。”回話的依然是中間的男人。
“你以為?你有什麼資格以為?我說過一有章淩碩的任何蛛絲馬跡你必須彙報給我,我的話是不是表達得不夠清楚?”挑眉,嘴角的笑意越發加深,手指加快在桌上敲擊的頻率。
“是屬下失職,請總裁原諒。”三人齊齊彎腰。
“原諒?很抱歉。原諒這個詞從未在我的字典裏出現過。你們知道該怎麼做。下去吧!”約翰遜不耐煩地揮手,三人均露出失望的神情。約翰遜的集團裏有個不成文的規定,隻要被約翰遜驅逐的人,都不能再繼續這個行業,甚至永遠不能出現在他的麵前,否則下場奇慘,前設計總監便是一個極好的例子。
為約翰遜設計最新一季的室內躺椅,一個幾乎可以忽略的細節出了瑕疵便被開除,但他依然去別的公司應征設計總監,上任第一天便出了嚴重車禍,當場暴斃,連帶兩名司機,而約翰遜就在車禍現場十米之外,笑容陰森地看著這一切。
從此,被約翰遜辭退的職員,幾乎都離開美國,也改換了行業。
約翰遜冷冷地看著三個人無聲地離開他的總裁辦公室,直到辦公室內又恢複了原有的寂靜,他才低頭看了看時間。
這個時間那個人該來了。
才一想到,他辦公室的門便響起了一陣隻有那人才能敲出的微輕力道。
“請進!”約翰遜現在的模樣跟之前的邪魅、陰狠相差很大。
“親愛的,我為你帶來了午餐。”一個十足東方韻味的女人提著保溫盒,緩步入內,並優雅地轉身關上門。
“又親自下廚?你是想讓我開了家裏的廚師嗎?”約翰遜語氣溫柔,與剛才的邪魅冰冷反差極大。他推椅起身,低頭的瞬間看到了桌麵的圖片,又看了看對麵的女人。
怪不得他覺得這雙眼像在哪裏見過,原來就是他枕邊人的眼。
冰藍色的眼閃過狐疑,轉眼即逝。
他走近落地窗邊的小桌邊坐下,李非已經將飯菜擺上桌麵,很中國風味的美食,鬆花蛋、桂花魚、熬了許久的美味濃鬱的雞湯、一盤香噴噴的米飯。
“來,試試看!很久沒為你下廚,也不知道味道變了沒有。”李非掛著矜持的淺笑,將挑好菜色的碗筷遞給自己的丈夫。
“這樣的中國滋味隻有你才能做出來,何必嚐呢。”約翰遜單手接過,他用筷子跟中國人一樣嫻熟,毫不生澀。
“剛才見三個人低著頭出去,是不是你的工作不順心?”李非問道,以前她一直坐他的秘書,他所有的事情都是她安排的,知道他的脾氣有多大,現在她隻是偶爾才會過問他的工作。
“做錯事的人,早該自慚形穢了,何必管他們。來,張嘴。”約翰遜突然夾了一筷子桂花魚,魚裏的刺早早被她剃了個幹淨。
李非微睜大眼,仍是張嘴吃下他遞上的菜。
這樣的喂食已經很久沒有過了,今天為何突然做起這麼親密的動作?
“親愛的,今天你有喜事?”李非咽下鮮美的魚肉,問道。
“當然。而且這件喜事才剛剛發生。”約翰遜答。
“哦?能說為聽聽嗎?”李非笑起來。
“這件喜事發生在中國。非,你想跟我去中國嗎?”約翰遜盯著李非的臉,不錯過她臉上的任何表情。
“去中國?”李非不動聲色,淺淺地笑著。
“我明天要去中國出差,你跟我一起去吧!”約翰遜笑笑。
“好。”李非輕斂蛾眉,點頭。
“你不問為什麼嗎?”
“不問。隻要是你的話,我無需多問。”李非繼續淺笑,為他布菜。
約翰遜收回打量的目光,她的笑是典型的東方女人的羞怯,工作的時候又就西方女人的自信,這兩點一直讓約翰遜欲罷不能。
但圖片上的女人又是怎麼回事?
李非靜靜坐在約翰遜的對麵,偶爾淺笑,偶爾為他布菜,在他吃飯結束後為他打上一碗溫度適宜的湯汁,他習慣在飯後喝湯。
直到桌上的所有東西都吃完後,她微笑地端起用過的碗碟,走進辦公室內附置的洗手間,微笑地合上洗手間的門,她手腳終於發起抖來。
約翰遜的事業雖然包含中國市場,但二十幾年來他從未親自去過中國,中國分部就是出了再大的問題,他也都交給其他人去處理。這一次是因為什麼?
而她,闊別那裏二十多年,她不知道還有沒有勇氣踏上那一遍土地,有沒有勇氣再見一下那個傻孩子?年紀越大,夢到那個傻孩子的次數就越多,夢裏的傻孩子,長得圓圓胖胖,動作遲緩,每天在破舊的門檻上坐著,一動不動。
為什麼會是這樣的夢,她也不知道。
算算那孩子的年齡,她早該結婚,甚至生子了,她的人生裏沒有母親的角色,會不會遺憾?
她是遺憾的,一直遺憾。連母親都舍棄的傻孩子還能指望誰去珍惜?以莫實平的性格恨都來不急,怎麼會善待她的傻孩子。想想自己孩子有可能過的艱苦生活,李非的眼淚,在鏡中滑過眼角,她趕緊低頭擦拭,打開水龍頭,低頭洗碗,任著眼淚滴進洗碗池裏。
竹溪鎮。
真實的性格,張青的真實性格是什麼樣的?這樣的真實性格,讓小廳裏的莫回有點措手不及。而相對莫回的吃驚,兩個男人倒顯得十分正常,一點麵露驚訝的意思都沒有。
“老板!”張青又吼了一聲,自她家老板生病之後,她就沒再吼過她,現在老板身體好,愛情也甜蜜了,她的張氏獅吼功又重出江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