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煎熬,自責(2 / 3)

“好。”莫回笑答著。

雪染才肯罷休,乖乖跟著叔叔嬸嬸回家。

“今天出了汗,等會泡個澡吧!”章淩碩問。

莫回點了點頭,任他去小花園旁的浴室裏放水。

小小的浴室裏,霧氣氤氳著。打開的安置在實木浴桶的的水龍頭,溫熱的水流嫋嫋升騰起一陣熱霧。

看著浴桶漸漸被熱水佇滿,章淩碩伸手探拭水溫,又調了調水溫,調到合適的溫度才自木架子上拿起一瓶紫色的精油,滴了幾滴進桶裏,一陣清香在水溫的薰染下彌漫在小小的浴室裏。

“水準備好了,可以泡澡了。”章淩碩回身,看著安靜坐在浴室內小小凳子上的莫回。

她靜靜迎他的目光,臉上麵無表情。

“我不放心你一個人在浴室裏。”他走到她的身旁,用樹木色的大嘴夾固定好她的發絲,動作輕柔,不會弄疼她半分。

章淩碩深吸口氣,修長的指尖下移,滑過她細致的頸項,手來到她胸前衣裳衫的扣子上,動作緩慢地解開她的扣子。

一顆一顆,慢慢地外衣、中衣被他脫下,她的身上僅剩下一件薄薄的白色打底衣。這些日子他發現她非常喜歡穿有扣子的衣物,連打底衣的衣襟上也有幾顆珍珠般的紐扣,在白織燈下閃過圓潤的光芒。

他欲脫下她最後的衣物,這次她手動了動,小手微微按在她腹間的位置。

他的視線停留在她的手上片刻,心裏緊得讓他差點痛喊出來。

“莫回,那條疤痕是我強加給你的。別遮別掩,它是我的罪,不是你的。”大手輕輕覆在她的手背,拍了拍。

莫回的手又捏緊半分,才稍稍鬆開。

章淩碩快速地將她的衣褲退個幹淨,漸漸的,她纖細的肩,圓圓的胸,盈盈不可一握的腰身,細長的腿兒,一寸一寸的出現在他溫熱疼憐的目光之下。那條淡色彎曲的疤痕,也用著蜷曲的姿態突然在他的目光之下。

他的視線頓了一頓,幾乎想轉頭不看,但怎麼能不看,這些都是他給她的。

這些日子,她洗澡都是他在旁邊看著,每一次都是一次煎熬,心裏的煎熬。隻是心疼,心疼他帶給她帶來的傷害。

他低垂眼眸,彎身將她抱進木桶,讓她泡進溫熱的水裏。

她很安靜,任他的大手為她洗清著。

看著水溫漸漸冷了下來,章淩碩轉身找大浴巾,一個轉頭,看見安靜坐在寬大木桶裏的莫回。

她的身骨是纖細的,在曾經每一個歡愛的夜裏,他能摸出來,卻未在光線良好的時候看過。而眼前,寬大的木桶裏,是一襲瘦削的肩,纖細的手臂,還有明顯的蝴蝶骨,都毫無遮掩的展現在他的眼前。

竟然那麼瘦,那麼瘦!

他伸手抹了一把臉上的濕意,輕笑道:“水都涼了,起來吧。”

莫回依言起身,任他用柔軟的毛巾的將她包裹起來。

“這裏濕氣太重,回房間我再為你換上幹淨的衣服。”章淩碩解釋著,單手打開浴室的門,抱她回前樓他的房間。

將她放置在床上,他從衣櫃裏挑選衣物,晚上睡覺穿內衣不舒服,所以他隻拿純棉的底褲,和一套棉質的睡衣褲。

仔細為她擦拭了潤膚乳液,他發現她的皮膚很細,身上的肌膚細膩柔滑,沒有任何毛孔,細滑而富有彈性。

他是純粹地欣賞,不帶任何的雜念。

擦拭完後潤膚乳液後,他一一為她把衣服穿得妥帖。

“時間晚了,睡吧。”他看了眼手表,十點半,睡覺剛好。

依然沒有任何應答,他也不強求,她就放任自己進入一個沉默的世界,對他所有的舉動都不會答複,任他一個人忙碌著。

不過,今天他知道,她不是對外界全部摒棄和拒絕的,就說明他還有機會,是不?

“怎麼了?還不想睡?”章淩碩問,順著她的目光看向窗外。

她在看後樓。她想回後樓?

“現在天太冷,你的身體還有些差。等好點再回後樓好嗎?”他溫聲商量著,他不放心。因為以現在的莫回,她更不會允許他進入後樓的房間。她一個人,他無法安心。

莫因的目光卻並未收回,還是望著後樓的方向。章淩碩見狀,無奈地歎了口氣,拿過一件大衣為她披上,再次攔腰抱起她出門。

“總裁大人,怎麼了?”張青剛好洗澡完上樓,三人在樓梯間遇到。

“沒事。你忙去吧!”章淩碩說著,抱著莫回離開。

“哦。”張青看了一眼兩人,也沒再說什麼,轉身上樓。

章淩碩上了後樓,抱莫回到她的房間門口,感覺到她的背僵直了一下。

“不想讓我進去是嗎?”章淩碩把莫回放下,輕拍了拍她的肩,“你進去吧。我在走廊外麵守著,你不舒服就打我的手機,響一聲就行。”

莫回推門進去,撚亮了房間裏的燈,徑直走到床邊掀被睡下。燈沒關,透過木窗的紙能看到他挺拔的身形佇立在走廊上。

她咬了蓋到下巴的被褥,背過身不看站在冷風裏的男人,疲憊地閉上眼,淚從眼角滑下來。

誰能告訴她,她該怎麼辦?他們怎麼會弄成這個樣子,她怎麼舍得這麼對他!他曾是她生命裏最珍貴,她最珍惜的人,她怎麼會這麼對他?

讓他那麼煎熬,那麼痛苦,那麼壓抑!

她到底怎麼了?她記不住 他給她的美好,隻記取了他的兩次拋棄。

為什麼他不像以前那樣放手,這樣她就可以徹底死心,誰也不煎熬了!

小手擦了擦眼淚,莫回不安地入睡。

章淩碩沒聽到屋內的響動,雙手撐在走廊的闌幹上,盯著小花園升起的濃霧,漂亮的眉緊蹙著。

這是一個僵局,除了陪著莫回走下去,沒有別的辦法。

這隻是莫回當年經曆的冰山一角,就連現在莫回也沒有多舒服,隻是她找不到可以舒解的方式了,隻剩下沉默。

隻對他一個人沉默。

他把她趕入一個死胡同裏,掙紮不出,叫喊無用之後,就隻能沉默,和無語的對視了。

站立得太久,雙腿已發麻,手已經凍得青紫。章淩碩彎身坐入竹製的搖椅內,喉間是一陣癢意,他知道他準備感冒了。

他的身體不算太好,但也不會常生病,他是一向十分愛護自己羽毛的人,不會讓自己曝露在過於嚴峻的環境裏,隻是這一次他忘記了。

看了看腕表,三點四十八分,這是一個很晚或是很早的時間點。

尷尬得進退兩難,但他還是要閉上眼睛,強迫自己入睡,哪怕能睡上一個小時也好。

因為明天他還要照顧她。

不是負擔,是他心甘情願地付出。

第二天,章淩碩端過早飯上樓喂莫回,莫回隻吃了一口便搖頭不吃。章淩碩的手僵在半空,以為他們的關係又回到她剛出院的時候。

正在這時,樓下傳來一陣尖叫。

“總裁大人,你想齁死人嗎?一鍋粥放了這麼多鹽!”樓下傳來張青的慘叫聲!

聞言,章淩碩神情哀怨地看了莫回一眼,“原來是嫌難吃!真是挑食!鹹點有什麼!以前你第一次進別墅裏做菜時,還差點把整個別墅給燒了,我不是一聲不吭嗎?現在我隻不過多放點你廚房的鹽,你竟然連粥都不吃,真是小氣。”

說著,將餐盤端出房門。

莫回手糾著棉被,用盡全身力氣隱藏她的恐慌。

章淩碩端著餐盤進廚房,白了張青一眼。

“怎麼?連老板都受不了吧。你以為鹽不要花錢,下手下得這麼狠!”張青不懷好意地說著。

哼,誰讓昨天這男人敢一點粥都不給她留著,她可是很記仇的!

小女子報仇,十年不晚。

看吧,她是有仇半個月就報,這就是她的效率。

“孔子說得沒錯,這世上惟有小人與女子難養也,尤其是兩者合二為一的人,更是難上加難!”章淩碩重新洗鍋、淘米。

“你說誰啊!我家老板嗎?你太過分了,明明說要照顧我家老板,現在又偷偷說她是小人。她人小算得上小人,又是女的,確實難養啊,但她現在是你的包袱,別想推卸責任。”張青嘴裏塞著一個大湯匙,兩頰鼓鼓的,模樣十分可愛。此時她更瞪大眼睛,一臉好奇地看著章淩碩。

“……”章淩碩回頭看了張青一眼,確定她不是在惡搞後,挫敗地轉身繼續忙碌著廚房小事。

他沒有那麼強悍的本領,與一個腦子不在同一個頻道的天兵吵得出架。

收拾廚房的期間,他腦中盤算著,忙完上午的工作應該帶著莫回出去走走,病人多接觸自然之氣,身體會恢複得快點。

“你們這裏有牌坊嗎?”章淩碩問身後的天兵女人。

“當然有了。”

“在什麼地方?”

“我們屋後的後山,好像有一座。”

“我知道了!”

“除了沒有生命力的東西。我們這裏除了油菜花,還有棉花……喂,要不要走這麼快啊?利用完別人就走人,真可惡!”沒見過比他更可惡的人,虧她曾經認為他不錯呢。

“雪染不是說今天要再來嗎?你們出去了,誰陪她?!”張青瞪著章淩碩的背影提醒道。

“張老板剛才打過電話,今天帶雪染去找黃老醫生看腿,不過來了!”章淩碩頭也不回地解釋。

“哦!”張青悶悶地應,好不容易家裏來個小孩子熱鬧一下。唉,至少她家老板還配合幾分,不是那麵無表情、了無生趣地坐在那裏。她要不要這麼傷感啊?過去的事走出來就沒事了。現在總裁大人問她牌坊,不會是想帶老板出門吧。也好,病人出去走走,有益身體恢複。

張青美滋滋地想著,覺得自己也該找點事情做了。嗯,今天陽光好像不錯,家裏的床單、被褥什麼的也該洗了,省得有客人來還沒地方睡了。

章淩碩回房間,莫回正倚著床頭透過木窗看著小花園,花園裏小鳥在打鬧著,在花枝上竄來竄去,鳴叫聲為小小的花園布滿了無限的生機。

“精神好點了嗎?等下出去走走好嗎?醫生說你需要加強鍛煉。”章淩碩走到窗麵,望著小鳥們說著。

身後,無人應答。

“不說話就是答應了,那我趕緊忙完手上的工作,爭取早點能出去。”說完,他當真就離開窗邊跑到桌邊打開電腦,本以為他會坐在桌邊工作。

沒想到,他一把提起筆記本電腦和桌上的一本工作筆記,便泛著濃濃的笑意跑到床邊,快速地甩掉鞋,爬上床,調適了一個舒適的坐姿後,把莫回拉進懷裏,調好她身上的被褥,便開始投入工作。

這男人怎麼可以這麼無賴,這麼像個孩子。

她明明已經用盡力氣排斥他,不是嗎?

即使下定決心要不受他的感染,她的心跳仍不可抑製地微微加快。

從昨天見他看雪染的眼神,無賴得一如小時候,她還是微微心動了。

他,是個工作起來很忘我的人。前一秒還像個孩子,後一秒便一旋身變成一個不苟言笑,認真處理工作的章氏集團總裁,隻見他一目十行的閱讀著幾份不同文字的文件,還打開電腦裏其他的幾份文件做比對。

停頓片刻,他的十指便在鍵盤上快速地敲打著,一串又一串字母在他的指下流泄而出。這時,不用看他的臉,也可以知道他是無比的自信,甚至有幾分自負的。

是啊,有這樣一個傲人能力的人,他完全有自負的資格。曾是少年的他便入主章氏集團,在短短幾年間將整個章氏集團儕身於行業的前列,年生產總值比上一代總裁增長了幾個百分點,足以讓世人看到他的才幹。

而他,並不是天生的商業天才,隻是他習慣將自己的努力隱藏,總是以一個全才的身份出現,在所有人看不見的角落裏付出比別人多上幾倍的努力和汗水。在以前的別墅書房裏,幾乎所有的空間都是書,每一本都有他留下的筆跡亦或是記號。而那些書籍不論是專業書籍或是非專業書籍,他都會看,讓自己能用多樣的角度看待同一個問題,將問題解決得更加圓滿。

就像他的車技,在短短的時間內,提高如此之快!隻要他想學的,想擁有的東西,他一定會盡所有的努力去擁有。

為什麼她要這麼了解他呢?

章淩碩不知何時已經漸漸減緩了敲打鍵盤速度,靜靜地任身側的女人看他。他知道她在看他,她還願意看他呢,在他給她一切苦難之後。

章淩碩心裏想著,指尖的速度加快,他需要將這些繁瑣的事情早點處理,不能讓她等太久了。

而他也不敢保證,她再繼續看他下去,他會不會直接把這些在上午必須得完成的工作一腳踢開,牽著她柔軟的手出去逍遙自在。

時間一點一滴地流逝,章淩碩用力地按下鍵盤上的確認鍵,一切都結束了,這讓他心情頓時變得非常好。

而身邊的小女人早已疲憊地靠在他的肩上睡著了,柔軟的發絲從她的頰邊下滑碰上他的手臂,癢癢的。

悄悄地,他傾身在她秀氣的額印上淺淺的吻。

此時,窗外陽光正好,小鳥兒們也在小花園裏興致勃勃地叫喚著,好一幅秋季午後圖呢。

這裏很美,真的很美。線條幹淨俐落的跑車在兩旁都是收割過的荒蕪田野駛過,車後塵土輕揚,畫麵美得像拍汽車廣告。

穿過一座破舊的清代的牌坊,牌坊周身都被一層斑駁的顏色,被幾百年的風雨洗禮出落寞的氣息,在明媚的陽光之下顯得孤單而冷清。牌坊下方有兩隻石頭龜馱著巨大的牌坊,雙目直直凝視前方,右側的龜是完整的,模樣十分生動,左側的石頭龜的頭還被打掉了,隻剩一個龜身在盲目的馱著牌坊。牌坊上還有字文,黑底白字,距離太遠看得不真切。

莫回坐在車裏,微微轉身,透過後視鏡,望向漸漸後退的舊牌坊。

章淩碩見狀,將車調頭回到牌坊下方。

莫回微帶詫異地看了看章淩碩,他知道她的心思嗎?

車停,莫回欲伸手打開車門,被章淩碩阻止。

“這裏風大,披上外套吧。”說著,從後麵的車座上拿過一件淡藍色的針織衫,細心地披在莫回的身上,再穿了一件厚外套,才開口,“現在可以下去了。”

章淩碩笑笑,打開車門。

莫回下車,徑直走到牌坊下刻著字的一側。

這字,她熟悉。熟悉到幾乎是從小便認識。

突然,黑白分明的眼驀地湧上一陣霧氣,手顫抖地撫上石塊上的字跡,這字與牌坊不是同時產生的,顯然是後人添刻。

兩情若久,豈執著黃泉與人間!

章若定,一九九零年題。

章爺爺,章爺爺,您早就到過這裏,為什麼總是在莫回絕望無助的時候出現?您是莫回的貴人,是不?

“小莫回,人這一生總是會遇到這樣或那樣的小波折,但隻要小莫回不放棄。終有一天,小莫回身邊會有一個人來守護的,但在此之前小莫回需要先學會去守護你在意的人,並且在守護的時候盡量讓自己不理會後果,單純地跟隨自己內心的感覺。章爺爺很幸運,在很年輕的時候就遇到想一生去守護的人。即便現在天人永隔了,但章爺爺仍能感覺她沒有遠離,在另外的時空默默地守護著我。那個時空也許就在山的那一方,藍天白雲的盡頭……”歲月斑駁,像光影一樣回到某個陽光燦爛的午後,老人坐在院子裏的椅子,神色懷念地望著遠山的白雲,對她說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