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睡到淩晨三點,醒來時,身上蓋著原南風的外套,車裏不見他。
這裏是碼頭,一排排的遊輪停得整整齊齊,最高最大的那一艘有五層樓那麼高,頂端挺著國旗,矮一點的藍色的旗幟,上麵豁然寫著:南風集團,正隨風飄揚。
他站在碼頭上,衣物飄蕩,孤世獨立。
在原芷藍事件上,鬱清秋不知道是要罵他,還是去安慰他。但她一直沒有發表過任何言論,她不喜歡指責別人的事情,以及……他也算是受害者。
原繼中,原芷藍。親爸與愛人,本身就難以選擇。
且他今年才26歲,尚未成為一個呼風喚雨的成熟男人,還是大男孩的年紀。
“這船挺多啊,應該能掙不少錢吧?”鬱清秋到他的身邊,看到他正在抽煙,也不知道在想什麼,煙都快要燒到了手指
原南風摁斷煙頭,沉聲,“醒了就回吧。”沒有回答她的問題。
他和原芷藍,她和言馳,到現在竟然隻剩下他們倆,大半夜在這兒吹風。
“我難得有空回蘭城,你沒有朋友,我也沒有朋友,與其回到家對著冷冰冰的牆壁,不如呆在這兒一起吹個風。”
原南風兩手放在口袋,風吹著他的衣服貼著身軀露出肋骨的弧度,他淡淡一笑,“別說得這麼可憐。”
鬱清秋笑笑沒說話,閉眼,五官嬌美,此許後又睜眼,黑白分明的眸落進了大海的深暗,“我忘了,今天好像是你生日啊。”
原南風沒吭聲。
“要不現在去吃個蛋糕?”
“淩晨兩點……要不,你做?”
“美死你。”
原南風淡笑,聲音流泄,“還是回去睡覺來得實在,你若是不想回,我把你送到醫院去。”
鬱清秋回蘭城最先去的就是醫院,她昨晚也才去過。這寂寞的夜,兩個單身狗,也確實不適合呆在一起,“行,你和我一起。”
“……攀著我幹什麼?”
“檢查你的腦子是不是有問題,大半夜把我帶到這兒來。”越沉悶,越孤獨,就越要說些輕鬆的話題。
這一~夜。
兩個人都呆在醫院裏,原南風睡沙發,鬱清秋趴在言馳的旁邊,臉頰枕著他的手掌心。
天一亮,她又要奔赴機場,開始下一波工作。
半年後。
原南風沒日沒夜的工作,整整半年。原氏半死不活,還未完全瓦解,旗下有一些不起眼的旅遊項目在原繼中坐牢前就已經規劃到了南風集團。
原氏不行,南風集團和原氏沒有關係,發展竟然不錯。
一轉眼又過了一個新年。
鬱清秋在開春後正式成為一名午夜電台主播,半夜兩點的節目,日子開始顛倒。正式上任的那一天,原南風送給了她一輛車,半夜上班用得著,打車總歸會出事。
鬱清秋沒有要,隻讓原南風等她下班,淩晨三點,兩人去路邊攤吃了一碗麵,當時慶祝。
又到了春暖花開的季節。
兩個人都拚了命的工作,原南風時常出海,在蘭城的時間越來越少。鬱清秋工作穩定,上任兩個月就被評為優秀員工,假以時日調到黃金檔也不是問題。
五月份,公司準備旅遊。
去城西的避署山莊,入夜,鬱清秋睡不著,下來散步。
走累了坐在噴泉前休息,打開手機,原南風回了信息:已到澳州,安全。
她一笑,說來真是奇怪,現在通訊錄裏,聯係的比較多的竟然是原南風。她怕身邊的人再出事,真的很怕。
鬱清秋沒有打算回,她和原南風就是這樣,有時回一個信息,中間可能過了兩三天。
閉上眼晴,風吹著發絲在下頜線搖擺,從遠處看,她坐在噴泉前就像一個精靈,帶著不食人間煙火的空靈。
“我是厲弘深。”
男人沉厲的低音被風送了過來,或許是因為她是主播,對聲音有要求,這個聲音太好聽,字正腔圓,她睜眼,看不到人,被假山給擋著了。
“嗯。”這是女孩兒的聲音,很淡。
鬱清秋一下子站了起來,僅僅是一個單音節,她就開始不淡定。
“我們見過兩次,好像你一直戴著口罩。”厲弘深臉頰冷峻,話雖溫淡,但他眼神淡漠,那一身成熟男人的氣場,又危險又讓人著迷。
“你喜歡我?”女孩兒問,戴著口罩和帽子,體態輕盈,信雅高挑。
“沒有。”
“那我戴不戴口罩,跟你也沒有關係。大晚上,堵我幹什麼?”
鬱清秋站在假山後麵,那一瞬間,她很想號啕大哭。
“上次你救了我,你匆匆而別,今日又遇到……”
“你可以當我沒有救過你。”女孩兒打斷,“告辭。”她抬步離開。
厲弘深沒有阻攔,後退,讓她離開。同時朝著假山後麵看去,眸微擰。
女孩兒走了幾步又停下,轉身,同厲弘深一樣看過去,看到了一個捂著嘴似在發抖的人。帽子摭住了她大半個臉,便看不到她的眼晴,隻見她身形微僵,然後搖頭。
緊接著,轉身,走得頭也不回,步伐幹脆。
……
鬱清秋沒有去找她,更沒有去打聽她的消息。
隻是那整整一個晚上都沒有睡好,隔天起來頂著一個黑眼圈。所以早早的下樓,在樓下看到喝早茶的厲弘深,鬱清秋直直的走了過去,毫不客氣的坐在他對麵。
厲弘深五指搭在杯上,雪白的杯子襯得他手指通透如玉。但他的氣質是帝王般的冷戾,眼神輕輕一抬,不怒自威,沒有說話,但逼問已經在眼神裏。
“昨晚上和你對話的女孩兒,你們怎麼認識的?”她開門見山。
厲弘深薄唇緊抿,並未打算回答。
鬱清秋頓了頓,“抱歉,實在心急,所以有些冒昧,我是鬱清秋。”
鬱清秋,這個名字有些熟悉。
“言馳身邊的人?”他的聲音比昨晚更冷,好像對於這個身份很反感。
鬱清秋怪異的看了他一眼,但還是點頭,“對。”
他勾唇,冷笑都夾著霜,“無可奉告。”起身,背影高大,那寒茫鋒利的氣場,讓鬱清秋想要繼續追問,又有些忌憚,沒有開口。
他好像和言馳有仇。
但轉念一想,不說就不說吧刀。
隻要她活著,鬱清秋可以永遠不去打擾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