鬱清秋怔怔的看著她,她不知道怎麼形容此刻的感覺,那是一種天塌下來的無措和震驚。

“你在享清福,是你的福分,我也不會要你什麼,更不會貪你什麼……左笑是你弟弟,確實是我生的。上一輩的恩怨,希望不會牽扯到你們身上,我欠笑兒的,希望你能體諒我的心情。”她們的那一次的談話,當時沒有想到鬱清秋,後來想到了,才知道地下室那個位置剛好能聽到廚房在談論什麼,她知道鬱清秋一定是聽到了。

鬱清秋沒有說話,等著她一次性說完。

“他被關了起來,言馳叫的。”

哦,所以來……是救左笑的?

“如果你不念及我們母女之情的話,就看在你被關在地下室,言馳去救你是我給他指路的份上兒吧,你還我一個人情。你在言馳麵前說說,我相信他會聽的。”

原來她的親娘對她還有這麼好的一麵,給言馳指了路,去救了她。

鬱清秋還是沉默。

“你現在過得很好不是麼?難道你忍心看他呆在牢裏?”左彥如看她不說話,又心急的補充。

鬱清秋看著她,慢慢的說道,“我爸……是怎麼死的?”

左彥如怔了下,很不願意回答這個問題,可想到要有求於她,還是回了。

“跳樓自殺。”

“你不是很傳統的麼?你失業都是因為大肆批評了兩個早戀的孩子,導致他們自殺,從而被開除。我小時候,裙子你都不給我買,說……”說了好多花,喉嚨很癢,很難受,她停頓了一下。

“女孩兒不要露腿,那你……把褲子脫了露給誰看了?”

最後一句話像是把左彥如訂在了恥辱柱上,她怒從心起,一巴掌揮了過去!

夏月和柴閔在後麵聽了半天,跑過來,攔住!

“鬱清秋,我是你媽!”

鬱清秋扯了扯唇角……她真的想失憶,真的好想。

隻是她的父親不是那麼脆弱的人,他教她女兒當自強,教她不用聽媽媽的話,教她做自己,教她善良,教她很多很多道理……

如果不是讓他承受不了的事情,他怎麼可能去自殺!可什麼事情讓那樣優秀的男人都承受不了呢,豈止左笑是左彥如的兒子,肯定還有別的。

她徹底的不說話了,喉嚨裏有一股難忍的血腥味……

“我有對不起你爸爸嗎?你以為他很幹淨嗎?他死後我為他守寡幾十年,我做的夠了,鬱清秋,我沒有對不起他!”

夏月和柴閔強行把她給架走了……

鬱清秋把身上的毯子給拉嚴實了點兒,初秋才剛剛過完,她都已經感覺到那麼冷,到了冬天,該怎麼過。

夏月和柴閔回來了,夏月比較單純,人也小些,“鬱姐,那……真是您親媽啊?”

鬱清秋閉著眼晴,【鬱清秋,你是個女孩兒,你要學會做飯,否則結婚了後婆家不會喜歡你的。】

【不要看亂七八糟的書,隻準看課本,言情小說更不允許。】

【上什麼大學,結婚生子是你必走的人生過程,嫁個好人就是了。】

【你爸爸炒股,把我們家賠空了,所以自殺。】

【……】

【上什麼大學,走了就不要回來!】

【滾出去,我沒有你這麼不要臉的女兒,你爸死了就沒人管你了是不是。上完大學,你就大著肚子回來,你懂羞恥嗎?帶著你的東滾,我不想被人用吐沫星子淹死。】

還有今天,還有以往的很多很多……

“鬱姐,你想不想在院子裏走走?”柴閔看到了神色很不對得鬱清秋,趕緊開口,同時推推夏月,責怪她不該亂說話,同時用手勢指著讓她進屋拿聽診器。

夏月趕緊跑開。

因為鬱清秋的臉,已經變成了鐵青色,柴閔也有些嚇,她的身體現在真的禁不起一點的折騰。

………

自左彥如走後,鬱清秋一直在睡,柴閔和夏月在屋外守著,還不敢把窗戶關嚴實,隨時可以看到屋子裏的情形。

柴閔是個成熟女性,做看護有些年頭,口碑極好,夏月也不錯,隻是差了些,還太年輕,還是單身。

“柴姐,哪有這樣的母親,什麼過得舒坦,難道她以為鬱姐在這裏享清福嗎?”當娘的就算是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但是看臉色也知道吧,現在鬱姐都瘦成什麼樣子了,手上那厚厚的紗布也看不到嗎。

“家家有本難念的經,顧好我們的職責就是,你隻要知道,這位鬱小姐絕對不能有事。”

“哦。”

話落,門開,言馳從外麵大步進來。

“言先生。”

言馳沒有回答,直接去了臥室,她睡了,並不是很安穩,他也是挺夏月的彙報才急匆匆的趕回來。

他出來,問,“他們說了什麼?”

“具體的我們也不知道,反正挺不愉快,如果不是我們攔的快,鬱姐又被打了。”

嗯?

………

鬱清秋睡到很晚才起來吃飯,言馳也弄清楚了香的作用,主要是為了能讓鬱清秋睡個好覺,她現在的身體不適合吃藥,隻能這樣。夏月和柴閔檢查過,那香也沒有問題,真的是鎮神安寧的,他便沒有在問,這樣也好。

吃了飯,夏月和柴閔在院子裏陪著鬱清秋,言馳在書房,這是外公的書房,裏麵有很多絕版的書,他是學渣,自然不會動,有一些翻閱過的恐怕是厲弘深過來看過。

還有工作沒有處理完,加緊處理。

一樓就是好,外麵就是庭院,葡萄架下坐著三個女人,她在正中央,模樣我見猶憐又閉月羞花。

讓他時不時的抬頭看一看,最後一次抬頭時,院子裏已經沒有了人,隻是留著一盞燈,照著這個庭院。

看看時間,原來已經十點了。

十點半的時候,關電腦。關電腦之前羅甫務發來了一張照片,是女兒的。

那張臉比氧氣罩小多了,光頭,胸口還是插著管子,其實看不大清楚她的模樣,有儀器擋著,應該是偷拍。

因為這張照片,言馳又在書房做了半個小時,消化好了情緒才進去。

她們母女倆,不知道什麼時候才會好。

………

她又睡著了,身體不好的時候,瞌睡好像很多,總覺得她總是在睡。

言馳去洗澡,出來後,習慣性的在床邊上坐一會兒,看看她的樣子,然後再去沙發。

這幾日他爺一直睡在沙發上,照例親一親,關燈,去睡。

他才剛剛起身,她忽然喊了聲別走。他一愣,回頭,開燈。

她睡的很不踏實,眉心皺起,被夢魘籠罩著。

“清秋?”

“爸……”她喃喃低語,“不要死……”她的聲音近乎於哀求,言馳坐下來,“清秋,醒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