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跟著護士去換衣服,從他的身前經過,他沒有起身,沒有動,而她像是根本沒有看到他。
她進去。
他終於起來,到衛生間用涼水洗了把臉……冷卻自己兵荒馬亂的心髒。
他找了她那麼久,她在他毫無防備之下闖了進來,他竟不能做到去拉住她,竟不能做到暢快呼吸。
………
墓園裏。
這個墓碑是整個墓園裏的最小的,也是最幹淨的。說他幹淨是因為它的碑上沒有一張照片,也沒有一個提字,光禿禿的。
碑前放了一個舊的布娃娃,不知道是誰放的。
言馳彎腰,蹲在墓碑前,拿起布娃娃,看著墓碑,低聲道,“你喜歡娃娃麼?”
空曠的墓地,沒有人,隻有一座一座的碑,孤零零的矗立著,他的聲音隨風飄蕩,破碎的不成型。
“很抱歉,沒有給你帶什麼禮物。”他又道,手下有點滑膩膩的,他把娃娃翻過來,背麵有血跡,大概是被雨水侵泡過,娃娃裏麵又有很多棉花,所以沒有幹涸吧。
他捏著娃娃的收,用力攥起來,手背上筋脈突起。
半分鍾後,又猛然鬆開……
他開始用力的呼吸,待平穩過後,把娃娃放在墓碑的最下側沒有水的地方。
“嗨。”他又道,“還沒有來得及看你一眼,你就去做了天使。如果你在天上看著我,就代我去你媽媽的夢裏告訴她,讓她活下來,好不好?”
人總是在無可奈何的時候,開始相信鬼神托夢之說,鬱清秋一心想死,拿她沒有半點辦法。
隻是這種話,也不過就是給自己一個安慰罷了。
他摸了摸墓碑,很涼。這涼氣像是會傳染,從他摸上去的那一瞬間,就以一種無法抵抗的速度滲透到了他的身體裏麵。
他半眯著眸……
“你是誰?”
聽到聲音,他起身,看到了墓園裏的工作人員。
“你好。”
“你蹲這兒幹什麼呢,今早上有個女孩兒在這兒自殺,都快要嚇死我了,我好不容易把血給衝洗幹淨,你不會也想尋死吧?”
言馳搖頭,“不會。”
“那就走吧。”工作人員鬆了一口氣,要看管自己的工作場地了,“好死不如賴活著,何必呢?這麼年輕又不是不能生孩子了,哪種方法都比尋死覓活的好。”
言馳沒動,風吹著他的衣擺,帶動了他肢體的僵硬。
他給了那工作人員一筆錢,請他好好照顧這個墓碑,以及這個布娃娃。
“你是……”
“我是這孩子的爸爸。”
………
原南風在走道裏等了半個多小時,她才,出來。眼睛周圍紅通通的,想來是哭過了。
他靠在對麵,她一出來,兩個人就能打上照麵。
可她也隻是隨意的看了他一眼,就走了。這兒始,終不是她宿留的地方。
到電梯。
金屬的電梯門框倒映著她的麵孔,她看了一眼……師父說得對,她心事太重,難以做到斷舍離。
很容易被世俗的事情牽動著情緒,看,又流淚了。
電梯門開。
她抬步,一隻手臂突然橫了過來,撐在門框上,就在她耳測的位置。
短袖,所以肌肉線條非常明顯,輪廓都很清晰,一副孔武有力的模樣。
她看著鏡子裏的他,那一張一看就不是池中,物的臉,那一張黝黑的雙眸,正盯著她。
她淡然自若,看著他,沒有任何表情。
“這麼久不見麵,不說點什麼?”
“讓開。”
“現在的尼姑,都不用穿佛門淨服了?現在的尼姑都這麼目中無人了?”
原芷藍依舊表現的很平淡,從原南風的角度看到了她微微紅腫的眼眸,其餘的地方都是白白淨淨,隻有那兒……
像是長在心口的紅疹子,想去撓,又怕疼,怕她疼,也怕自己疼。
“我出來是辦私事,穿什麼衣服和旁人無關,先生,把你的手拿開。”
她以前很烈的。
經常罵他,經常凶他,經常給他臉色看,倒是沒有這麼客氣過。
行,他讓。
可是電梯已經走了,隻能繼續等。
站在那兒誰也沒有說話,默默的,時間都過得非常緩慢。
她和鬱清秋還真是該死的想象,性格相仿,就連個頭都差不多,都是一米六八的樣子。
隻是她比鬱清秋要凶很多,性子烈。
電梯來了,原芷藍進去,原南風也跟著一起進去。
說電梯最能考驗人,是否還有感情,在那個狹小的空間裏,一驗便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