奉書聽他說得有條有理的,忽然有些生氣,眼圈就紅了,用力吸了吸鼻子。
杜滸卻以為她是怕成這樣,忍俊不禁,“嘿嘿,是誰以前老說我是大姑娘了,用不著人管了?怎麼,現在到了考驗的時刻了,想做回小孩子了?”伸手刮了刮她鼻子,又道:“放心去吧,等入了秋,每月初一、十五夜裏,我依然會來這裏查看一遭。等你回到大都,隨時來找我便是。”
奉書點點頭,還是覺得差了點兒什麼,終於腆著臉提出要求:“那,那你可得天天想我。”
杜滸禁不住嗬嗬一笑:“小孩子氣!就那麼離不開人?”
見她眼巴巴地看著,眼角染著一點青,唇邊殘著一縷媚,眼神還是委委屈屈的老樣子,不由他不答應,這才道:“太忙的時候想不起來,閑的時候,我盡量多想想,成不?”
明明是一個“好”字就能解決的事,他卻偏偏認認真真的實話實說。奉書哼了一聲,心頭那個氣啊。突然又想,要是他嘴稍微甜那麼一點兒,也不至於到現在都娶不著媳婦。說不定自己師弟師妹都滿地跑了。
這麼一想,忍不住撲哧笑出聲來,一肚子氣無影無蹤。
杜滸問:“笑什麼?”
“我笑……”趕緊想借口,“師父你知道嗎,我居然把太子都騙過去了,嘻嘻,我說我十二歲……”
這一說,就不免提到那天如何被闊闊真看上,如何差點成了伺候鐵穆耳的女孩兒,自己又是如何急中生智,完美脫身。
本以為會得到誇獎。可是杜滸聽著聽著,臉色卻越來越難看,隻是上下打量她,不說話。
奉書心中惴惴,囁嚅道:“我是不是……說錯了什麼,做錯了什麼……”
杜滸神色複雜,她看不出他是生氣還是怎麼。半晌,他才說:“你做得很好。以後,有一件事……”
奉書聽他聲音凝重,連忙湊近了些,道:“師父,我聽著呢。”
“以後你少打扮得這麼用心,胭脂水粉什麼的少用。”
她還以為是什麼大事呢,鬆一口氣,卻摸不準他的意思。小姑娘家,愛美之心是天性,難道他眼裏竟是分不出美醜的?
可是聽那幾個被選去伺候鐵穆耳的姑娘們交流經驗,明明“薄施粉黛”的姑娘更討男人喜歡。師父是男人不是?怎麼會不喜歡?她明明還指望著他能誇她兩句,說她長大了、漂亮了呢。
肯定是他還有別的顧慮。她想了想,說:“不會花太多時間的,也絕不會誤事,每天就一小會兒工夫……”
立刻被駁了回來:“那也不行!”
她有點委屈,小心翼翼地問:“是不是我今天弄得不好看?”自己技術還不過關,大約是畫得太重了。下次注意,不就行了?
杜滸毫不客氣地說:“不好看,花花綠綠,小妖精似的,看了就糟心。”沒等她表示委屈,又補上一刀,“衣服裏熏的什麼香,讓人頭暈,以後也都去掉。”
這打擊有些太大。奉書簡直要哭出來。他是不是就看不得她光鮮漂亮?在他身邊,是不是自己必須永遠是個灰頭土臉的黃毛丫頭,才能襯出他高大偉岸來?
賭氣把臉放手心裏搓搓,把好不容易抹勻的香粉擦了個幹淨,撣撣手,撲撲撲的掉下來一片。
“現在呢?總可以了吧?”
她以為抹幹淨了,可從對麵一看過去,其實整個眼眶都染上了淡淡的烏青,臉上粉粉白白,一塊一塊的,胭脂都抹到腦門子上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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