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安說道:“是該換個環境,散散心真的很有用。”
零若說道:“我每天背著畫板到處遊走,就是為了不斷地換環境,因為這樣才有源源不斷的靈感。如果死在一處,就隻能成為死水,失去活力,人也一樣,該多走走看看。”
安安說道:“你還是第一個我能敞開心扉的人。原來和人交流有這樣的治愈力量。”
零若說道:“越是自閉就越是走不出去,如果能轉移注意力或者和人聊聊,會豁然開朗。有時候自閉是因為想不通,既然想不通就不要一直鑽牛角尖了,就停止想它,世界上有很多問題等著我們去想,為何要想這個沒有答案的問題呢?”
安安說道:“或許是吧。該想些未來的問題,不能總是沉浸在過去。”
零若拉著安安的手,站起來,麵向著陽光,零若說道:“深呼吸,感受一下世界的清新,一切都會更新。”安安閉上眼睛,聞著太陽的味道,突然心裏不再那麼空虛,陽光能充實其中了。
零若說道:“今天我要去作畫,你還去唱歌嗎?”
安安說道:“好久沒作畫了,我跟你去作畫吧。”兩個人笑著消失在陽光裏。
之後的每個深夜,安安都睡得安穩了,不再半夜哭醒。不過她的心底永遠都藏著那個叫做柯的人。夢裏,也會有他的身影,但不再是不好的結局。夢裏,她記起柯追她的情景,隻是簡單的紙條,歪歪扭扭的字跡,逗笑了安安,但看到他那樸實的樣子,就不忍心嘲笑他了。安安藏著心裏的開心甜蜜,表麵上還是故作鎮定,繼續寫著作業。幾天後,在安安的家樓下,柯出現了,拿著一束山上摘的野花。安安還是故作鎮定。再過幾天,安安在操場上看到了一隻風箏,飛到她的麵前,上麵寫著“安安,我喜歡你。”安安有點不好意思,但是線那頭的人已經走過來了,氣喘籲籲說:“沒放上去,落在你麵前了。”
每當這個夢醒來的時候,安安都會和自己說:“幸好隻是夢到這裏,不要再繼續下去了,就讓回憶都停留在最美好的時刻。”不過因為過去太美好了,現在還是會有點小小的悲傷。但安安隻會小小傷感。
很快要到海選的日子了,雖然這段時間沒有專業訓練,但安安學會了用心唱歌。或許是因為心情積澱了好多哲理。精神境界仿佛又在提升了。
海選那天,是在室內清唱,和麵試一樣。安安因為是第一次有點緊張,她剛走進去的時候,她第一眼看到了情聖,他不是來參賽的,他竟然是評委。安安一直不知道他的身份是什麼,是學生還是老師。安安並沒有過多注意他,隻是用心唱好自己的那首歌。其間,她動用了曾經不敢動用的記憶,因為她會害怕自己忍不住落淚,但是這次她想為他唱一次。果然,眼淚有點忍不住,但安安竭力不讓自己泣不成聲。終於艱難地完成了這首歌。或許越艱難的東西越好。
沒想到評委都鼓掌了。情聖說:“比上次唱的更好了。不過下次複賽要打扮一下哦。”安安沒有任何預料地晉級了。這是她第一次在比賽場合唱歌,第一次竟然這麼順利。她的淚水終於落下了,延續了剛才的情感,也包含了喜悅。
安安說道:“謝謝,我第一次參加這種比賽,還不知道著裝有要求呢。”
情聖說道:“當然有要求,配合歌曲穿不同的服裝,可以幫助聽眾理解你歌中的意境,讓情感更加深入人心。”
安安記住了情聖的忠告。那天她第一個就把通過的好消息告訴了零若。此刻,她覺得零若在她生命裏已經是最重要的朋友了。或許脆弱的時候拉住自己的那個人,就會是最交心的那個。安安覺得自己的活力和成功都來自於零若。她也發現,性格不同的人也可以成為朋友,或許是互補,或許是緣分,或許是彼此的同情。
安安記起剛到大學報道的情景,安安是一個人拖著重重的行李來的,她什麼都不要人幫助,也不說話。而零若是被父母送過來的,她的一家似乎很溫馨,父母基本包辦了她的所有,而且他們經常在外麵聚餐。那時,安安以為零若是個嬌生慣養的千金小姐,不可能交心。零若的幫助,安安都以為是矯情。安安很討厭自己這一點,太過見外,喜歡用自己的思維去猜測的做法,而且總是觀錯了顏色。
安安不太會打扮,那年班級聚會外出遊玩,零若拿出自己的化妝品、飾品把安安打扮得像小公主一樣,那天安安受到了同學的讚譽,那是安安第一次把心往零若那邊靠近了一點。安安覺得自己的心不容易靠近任何一個人,但是如果靠近了就不容易離開。
安安撥通了零若的電話把自己通過海選的消息告訴了她,零若真心替她高興,還說晚上一起吃飯慶祝。安安挑了一家比較近的店,環境比較安靜,安安一直都喜歡安靜,像她人一樣一直很安靜。不想,剛進去就看到了情聖,他在和一幫朋友聚會。情聖一眼就看見了安安,說道:“今天打扮不錯。”旁邊的人就起哄道:“新歡?”情聖搖搖頭繼續和大家喝酒。
零若問安安:“你認識他?”
安安說道:“海選的評委裏有他。不太熟。隻知道他的ID叫情聖。”
零若說道:“我覺得他是個奇怪的人,盡量離他遠點。”
安安說道:“你認識他?”
零若說道:“不認識,就是直覺。你看學生就這樣喝酒,貌似玩得很開,有點社會化,思想一定不單純。人家都叫他情聖,肯定是情場獵手,不要靠近的好。”
安安說道:“知道啦。不過你真的可以當專業化妝師了。”
零若說道:“今天可沒怎麼幫你打扮啊。你底子好,如果以後再化化就更好了。”
安安笑了,說道:“謝謝你這麼誇我。”
零若說道:“沒誇你呢,事實哈。”
她們點了點喜歡的食物,零若又習慣性地開始作畫,說道:“我給你畫一張吧。”
安安說道:“那我請客,就當你的畫費。”
零若說道:“不要,你知道我作畫從來不為了掙錢的。”
安安問道:“是為了找靈感嘛。你找到了嗎?”
零若悄悄說道:“我告訴你一個秘密,用我這麼多年積累的作畫靈感,我已經畫好了我未來白馬王子的樣子。”
安安說道:“畫好了?給我看看。”
零若說道:“沒帶來,不過我手機拍了。而且我一直相信我能找到這個人。”
安安說道:“我看看。”
零若把手機裏的未來白馬王子的畫給安安看。安安驚呼道:“好帥啊。這也行啊?”
零若笑了。安安說道:“世界上真的存在這樣的人嗎?萬一沒有這樣的人,你就一輩子不談戀愛了?”
零若說道:“人生總要瘋狂一次嘛。如果找不到再說咯。就找個相似的。”
安安說道:“但是外表不一定那麼重要吧。”
零若說道:“就是一個夢嘛,你的夢是唱歌,我的夢是找到這個人。但最後我們都不會鑽牛角尖的,對不?”
安安說道:“對,如果真的不行,我們就放棄,回歸現實。不過你畫了多久才畫出來的?”
零若說道:“最近剛畫好。積累的靈感夠了就畫出來了。那天在陽光下,回憶了這麼久以來畫過的每個人的五官,我總結了一下,修改整合了一下,才畫出來。”
安安說道:“你可真有耐心,為了這個而四處作畫。那以後還會四處作畫嗎?”
零若說道:“還會繼續,可以給他再做修改。”
安安看著她一臉幸福的樣子,也覺得好幸福。或許幻想也是一種幸福。
吃了一會,安安和零若打算回學校了。情聖也突然站起來說:“我正好也回去,不然順路一起走?”
安安想推辭,但是他已經跟著她們走出了店。安安也沒有理他,一直一來安安都通過這種冰冷的方式拒絕男生,無論是友誼還是有非分之想的,她都用這種方式拒絕。但是情聖並沒有反感,反而耐心地跟在後麵,時不時說幾句話逗她們開心,引她們答話。原來情聖精通搭訕的方式。情聖說道:“看來你很重視你的朋友啊,和朋友吃飯會打扮,海選卻都不記得打扮。”
零若說道:“今天是我讓她這樣弄的。”
情聖說道:“原來是個樸素的小女孩,那要慢慢學會哦。複賽的時候會正式一點,要提前去試音,然後著裝要考慮一下,像今天這樣也算可以吧。”
走了一會,就到寢室樓下了。情聖說:“原來住這裏。你們上去吧。”
零若偷偷和安安說道:“以後要當心啊,你可能遇到色狼了。”
安安有點害怕說道:“是嗎?那我會留意的。以後盡量不和他說話。”
零若說道:“和他說話可能會懷孕。以後盡量少理他。我也會暗中調查他的。反正你盡量不要招惹的好。”
安安說道:“如果被跟上了怎麼辦?”
零若說道:“那就躲吧。”
晚上,安安繼續聽著歌睡覺,此時此刻,她腦海裏浮現出的是陽光下,零若在作畫的樣子,她想,如果以後脆弱的時候,就想象零若在陽光下作畫,陪著自己,自己就在湖邊唱歌。
很快到了複賽的日子。比賽是晚上,露天廣場,安安第一次接觸這樣的場麵,不免很緊張,不過零若一直陪著她。感覺吃晚飯的時候都異常緊張,安安甚至不小心弄掉了筷子。零若幫她撿起來,說道:“吃飽了才有力氣啊。”
很快天黑了,比賽就開始了,或許每當天黑的時候,安安反而不害怕,她想黑燈瞎火的,也沒人看得清自己。她抽簽是2號,她想,準備的時間並不充分,就在旁邊稍微歇歇平靜下心情吧。零若知道她很緊張,隻好在旁和她說話,轉移注意力。
終於到了安安上台的時候,她覺得燈光很刺眼,根本看不清台下有誰,她反而很放鬆,原來台上是這麼光鮮,亮到看不清外麵的世界。她也沒有看清評委是誰。她隻是陶醉在自己的世界裏。終於結束了,但是她還意猶未盡,她想,這可能代表著會有好的結果。耐心等待評委的評論,結果隻是一陣掌聲。她有點不知所措,隻聽到一個熟悉的聲音說:“比上次好很多,大家也沒什麼意見。”說著就示意她下去領晉級牌。她第一個看到的就是情聖,她知道剛才那句話應該是他說的。想不到自己的第一次上台經曆,是這樣的鎮定,或許是黑夜給了自己力量。她的第一反應是去找零若。
此刻她覺得人生仿佛是一列行進的火車,永遠不知道下一刻等著自己的是什麼。而現在這列火車正開出黑暗的隧道,看到了初生的太陽,一道朦朧的曙光正打在她清澈的臉上,這次一樣流下了清澈的淚水,不同的是,這次是喜悅的淚水。
當安安正要跑去找零若的時候,已經在黑暗中看到了她,雖然因為剛才刺眼的光而有點夜盲症,但安安還是在人群中看清了零若。她的臉很清晰,因為她已經走近了。她總是那麼形影不離,永遠都是那塊茫茫大海中的浮木。此刻,安安仿佛站在一個舞台,底下空無一人,靜悄悄的一片,隻能聽到零若的腳步聲,看到了光影中的她,而其他人都變成黑色略去。
朦朧的光束打在她們的臉上,零若擁抱著她。她第一次覺得生命可以很溫暖。這種友誼讓她對未來有信心。安安並沒有注意到別人在看她。
回到寢室,安安和零若聊了很久。安安問道:“你最近的夢想是什麼?除了找到白馬王子的那個夢想。”
零若說道:“愛情是每個人的夢想。除了這個夢想,最近的應該是準備邂逅,為邂逅做好準備。”
安安說道:“怎麼準備呢?”
零若說道:“我想出國,去外麵看看。豐富自己的心靈。”
安安突然覺得有點難過,她又問道:“那如果你在這之前已經遇到他了,你還會出國嗎?”
零若說道:“讓他陪我一起去。夢想或許可以分為兩塊,一塊叫愛情,一塊叫事業,可以並存,沒有哪個更重要,都一樣重要。”
安安說道:“和你比起來,我是茫然的。我對這些都沒有想法。我也不知道我的夢想是什麼。或許我是隨波逐流的,我能做什麼就去做什麼了。我等著命運推著我走。我也覺得我不可能再有一個夢想叫zuoai了。”
零若說道:“過去的人就該放下,他也希望你重新開始。等你再成熟點就明白了。或許你就會再發現,你還可以愛人,而且會找到你愛的事業。”
安安說道:“那愛和事業真的不矛盾?”
零若說道:“我覺得是。你現在呢,隻要安心地睡覺。可能明天醒來,你就想到了你要的東西。時間會讓你慢慢懂得很多道理的,現在不懂,隻是因為時候未到,上天想讓你多輕鬆一段時間。無知的時候往往是最開心的,像上天寵愛的天使,單純得幸福。”
安安說道:“我並不完全懂,但是我相信總有一天我會懂的。就是說,有一天我就不再是上天的天使了,我失寵了。是不是?”安安笑了。
零若說道:“或許是吧,不過現在你是天使,好好珍惜單純的日子吧。”
安安心想,有天使是不是也會有惡魔呢?惡魔是什麼樣子?她睡著了繼續夢著。
安安問道:“那你已經失寵了?”
零若說道:“我也還是天使,隻是我是個醒著的天使,你是睡著的天使,所以我比你多知道一點。”
每當安安聽到零若說的話,就仿佛清流注入血液一樣,世界豁然開朗,仿佛黑壓壓的舞台突然開了一盞燈,她看到自己亮了。她覺得自己越來越清澈,似乎正被天池裏的聖水洗禮。夢裏,她又看到了柯,這次不是在山上,而是在天上。原來他沒有死,他穿著潔白的衣服,光著腳丫,在仙池邊彈著豎琴。還有一群小天使,正在坐在天池邊緣上,把腳伸進去玩水。漫山遍野的向日葵,突然一個小天使跑過來,把一顆向日葵種子放在安安的手上,小天使微笑著,指了指那邊,原來是柯給安安的向日葵種子。安安往前走,看到藍藍的天空,仙池裏的霧氣朦朧了畫麵,漸漸她看不清了,隻看到手上的向日葵種子,眼前是一片橙色、藍色、白色的混合,她漸漸醒來,發現清晨的陽光正照在她臉上。她爬下了床,桌上真的有一把葵花籽,她有點感動,拿起一顆放在嘴裏,清澈的甘甜讓心裏慢慢充滿陽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