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不信人間有白頭（九）
第十六章：不信人間有白頭（九）
林南缺身子一僵。
慢慢的，從寧青默的懷中退了出來，站到他身側。垂下眼，卻是麵向了玉生煙。
本纏繞在口鼻之上的布條不知何時已經落了下來。露出女子玲瓏的麵容。
她頓了頓，想開口，終是欲言又止。
是玉生煙。
這三個字，烙著隱隱的酸。
玉生煙如何不懂，那一份語梗。
於是目光知禮地不再停留在她的身上，反是對上寧青默沉鬱而淡漠的眼神。
笑言，“希望我能幫到你們。看來，來得還不算遲。”
寧青默握住南缺的手，緩緩的，從亂石之中走了上來。站到平地上時，才覺心穩了一穩。
男人並沒有笑。
隻是十分認真，帶著身為帝王的莊重和魄力，向這個他曾經的手下敗將，低聲道。
“多謝。”
若不是沒有玉生煙的幫助，或許此時，他們已經魂斷綠煙之中了。
玉生煙卻是眸中微愣，顯然沒有料到寧青默會如此的鄭重。旋即釋懷般淺笑，如墨的眉眼彎起星月般的風致。
玉生煙的身後，正是缺月山莊，諸位副使們，摩拳擦掌。
柳長情長紗攜身挽袖，眉目柔情好夢。聞君一身絳色長袍，文人的裝束中卻是武夫的氣質。還有江水寒，藍衫加身，長笛在握，一臉的清秀。而最令人詫異的是，眾人之後，正停著一隻巨大的飛禽。
那禽鳥有著金黃的羽翼，火紅色的雙爪，而雙目更是炯炯有神得如同兩枚欲滴的寶石，鑲嵌其中。這飛禽至少有兩人半高，羽翼若是完全張開，或許能覆蓋住整個千仞淵。整隻飛禽明明看上去凶悍無比。可是此刻卻溫順異常的微微蜷伏著，輕啄著頸間的梳羽。
這……難道就是傳說中的，化石飛禽？
可鄭清嘉明明說，那是一隻死物！
正當寧青默眼中微驚開口欲問，那深深的地宮之中，突然傳來脆弱卻堅決的聲音。“現在說贏，還太早了！”
隻見君蘭燼從層層累落的碎石中橫衝直撞的躍了上來，赤色的長袍依然在袖間翻飛，染著暗紅色的血跡。幹淨芬芳的長發也滿是灰塵，隻有一張麵容含著陰冷和絕然，死死的盯住來人。
“毀我地宮，找死！”
說著，君蘭燼耳側怒風獵獵，旋身就數不清的暗器迸射。
這一邊也絲毫不懸乎，柳長情身骨柔媚，長紗輕抖，飛舞落花般空中一攬，盡數將那冷峭的暗器收入紗中。穩穩的落在地上，抖開，劈裏啪啦掉了一地。
暗器之類，特定時候容易得手，也很容易一招全部失手。
君蘭燼眼中深了深，方才被落石擊中的傷口緩緩的裂開，血液順著白皙的麵容滑落。生生把那傾媚的麵孔畫裂成兩半。
而這一邊，不管是柳長情，還是聞君江水寒，紛紛戒備森嚴，冷眸看著他。
君蘭燼來不及抬眼再望高處，身子向後退了退，聲音已然有些沙啞。
“你以為這樣就贏了！！？等著！給我等著！”男人喉頭裏發出悶悶的笑聲，陰鬱的回蕩著。
而與此同時，大地又一次的微微震動起來。
這一次，卻是來自地麵的方向。有力的踏擊著，一步一頓，一步一頓，遠遠的從那一邊傳來。
寧青默很快辨認出，那是鄭清嘉的銅人。
“鄭清嘉那個小子居然背叛我！”君蘭燼低低的笑著，亂糟糟的長發覆蓋上他的麵容，語氣裏含著斥罵，“當真以為離了他，我就不會使喚那銅人了嗎！？”
他笑聲愈來愈強烈，血一滴一滴從下頜滑落，滴落地麵。“哈哈——你們都得死！都得死！”男子好看的桃花眸裏全是逼出的血絲，神色含著詭異的快感和痛苦，讓人不寒而栗。他弓著身子，劇烈的顫抖著，淩亂的麵容上隻露出了一雙血紅的眼。唇瓣，已慢慢的染上了詭譎的翠色。
林南缺皺了皺眉。
這男人，怎麼感覺有些癲狂。她印象中的君蘭燼，就算再怎般憤怒，也不會如此失了風儀。
難道是……
方才那綠色煙霧，雖然遇光既散，林南缺三人又一下子走了出來，不受什麼影響。可君蘭燼卻是在亂石下埋了許久，難道是洞宮中餘毒太烈所致？可君蘭燼之前，又像是服過解藥的樣子……
“藥性維持不了太久，應該是被怒氣衝破了。”寧青默像是猜得出她的心思，伏在耳邊，輕聲說。
林南缺點了點頭。
心中微微喟歎。
此等美人，生來善毒。卻是毀在了自己手裏。
那銅人已經一步一緩的來了。展開的依舊是當日寧青默在樹林中所遇的架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