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立即遊魚一般從他手心溜走:“我唱得是天上流雲,並非眼前自大狂。”
“那風霜月影又他鄉卻是因何?你可曾想過,你的他鄉,便是我的故鄉,風影,願意去我的國家做我天都的皇後嗎?我可以給你你想要的一切,也可以將你的親人接來,奉若我的至親,你再不用對月懷鄉。”
楚淩霜回眸定定凝望他半晌,微微搖頭:“為時太早,你在我眼裏還是影影綽綽看不清,我風影絕不輕拋一片心。”
“那就留待時光來證我心。”沐流雲輕聲問:“可否為我撫琴一曲?”
“不要!”
“清唱一首也可。”
“才不!”
“那你可以為我做點什麼?”
楚淩霜明波流轉,斜睨著他:“為何不能是你為我?”
“我不會撫琴,也不會唱歌。”
“那你會什麼?”
“吹塤。塤色太蒼涼,女孩子會聽不慣的。”
“塤的音色樸拙抱素獨為地籟,乃是樂器中最接近道家天籟的,我倒是很想聽聽呢。”
沐流雲取出一個九孔骨塤在琴台邊坐下,指了指自己的腿,微笑道:“你坐在我這裏,我便吹給你聽。”
楚淩霜回以他一記白眼,外加輕羅小扇的扇柄狠狠敲了他一記腦門:“做夢!愛吹不吹!”
“好凶的丫頭!罷了,你坐我旁邊就行。”
“看心情。”楚淩霜輕輕晃著扇子,閑閑的踏著碎步,宛如曼舞。
沐流雲心思一動,也不再與她討價還價,開始吹塤,蒼涼哀婉的曲音流淌在夜空裏,曲中暗含沉鬱悲壯的金戈鐵馬山河飄零之感,楚淩霜不覺神思恍惚了一下,被這曲調所感,拋了羅扇,執劍在手,合著他的節拍起舞。
她的劍舞就像她的詩詞棋藝武學一樣,都是意隨心至,靈思泉湧,信手自創。
此刻也不例外,她微閉眼眸,依著曲中的意境隨心舞動,將自己的所思所感借著舞姿表達出來。
沐流雲一邊吹著塤,一邊眸光瑩亮的深深凝著她。好一個清靈剔透的丫頭,悟性如此之高,竟然隨手就創出一套契合他曲意的劍舞。
此等才思和襟懷,當世還能有誰堪與比擬?
一曲一舞終了,他情難自禁,一把將她拉入懷裏,輕聲喚道:“風影。”
楚淩霜劍尖對著他胸膛,似笑非笑:“放手。”
輕歎一聲,沐流雲鬆手,她一旋身遠遠避開,手腕一振,長劍在空中劃過一道流光,鏘然入鞘,劍風激得蛟綃紗帳翩然拂動,漾起一片迷離煙霧。
看著隨風飄拂的紗帳,回味她床上和身上的馨香氣息,沐流雲隻覺喉嚨一緊,有一絲說不出的情愫潛滋暗長,忽然很想將她擁入懷裏壓在床上。
可是看著她靈動狡黠的眉眼,不容褻思的淩淩風骨,他不敢有絲毫唐突勉強,隻能強自壓下心頭莫名滋生的浴火。
“你口渴麼?”楚淩霜自然也瞧出了他的異樣,一笑調侃道:“要不嚐嚐我沏的茶?”
“你便是最好的茶……”他意有所指的戲辱,被她嗔怪的眼神製止,竟是說不下去。
楚淩霜到門口吩咐一聲,侍立在外麵的墨熏很快便燒好了山泉水端了過來,楚淩霜將茶壺和茶盅全部細細燙了一遍,最上好的茶泡上,待到第二道最清香時,示意沐流雲品嚐。
沐流雲仔細品味了一番,陶醉的點頭:“再尋常的物事,經過你的一雙生花妙手,總能成為最美好的享受。”
“媽的,惡不惡心?!”洛傾顏滿麵煞氣大步而入,玉笛狠狠敲了幾下琴台:“堂堂國君,天天晚上潛入別的國君寵妃寢殿,你知不知羞恥?!”
楚淩霜臉色微微一變:“洛傾顏,你別說得這麼難聽。”
“他做都做了,還怕難聽?”
“他做什麼了?你別無中生有羞辱我們!”
洛傾顏原本清澈剔透如孩童的眼睛隱隱現出紅色,咬牙切齒道:“醜八怪,有他沒我,你要麼讓他現在就消失,要麼我死給你看!”
“你能不能別這麼幼稚?動不動就以死威脅,你是小孩子還是女人?!”
洛傾顏臉色驀然慘變,渾身直哆嗦:“我就是這樣的人,不妨礙你朝三暮四了!”
他轉身便走,楚淩霜驚覺到不對,趕緊死死拉住他衣袖:“別這樣好嗎?我和他真的隻是萍水之交,聊聊音律和茶藝而已。”
“別糊弄我,選他,還是我?!”洛傾顏狠狠甩開她,頭也不回,冷冷質問。
楚淩霜為難的回眸看向沐流雲,他把玩著茶盅不語,眼神裏是絲絲戾氣。